深圳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多。老天抓狂似的,乱了阵脚。哗啦啦,哗啦啦,雨水东一阵西一阵,时而倾盆而泄,时而阴雨绵绵,让人心烦意乱。

出门前,雨停了。我骑着电动摩托车,在妻子“注意安全”的叮咛声中,驶向工厂。

六月的天如孩儿脸,说变就变。行至半途,天空乌云遮日,像倒扣一口巨大的铁锅,黑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小雨点接踵而至,打乱赶路者的步伐。路上的电动摩托车明显提速了,一辆又一辆从我旁边疾驰而过。

我双手扶紧车把手,嘴里反复默念“慢点,再慢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过往的人与车。

不好!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快速朝我驶来,离我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我都能听到它嗡嗡的超速警报声。

减速,再减速,我终于刹住了车。

“砰!”

那辆车撞在对面坡道边的花岗岩石墩上。车上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哥被巨大的撞击力甩了出去,恰好跌落在我的车前轮旁边。我倒吸了一口气——幸好我刹住车了,不然车轮就会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但我的车轮与他的衣袖挨得太近,以至于我判断不出是否压到了他的手臂,心底生出不安。

“喂,大哥。我没碰到你啊,是你自己摔倒的!”我把车往后退了半步。

“好痛!”他抬了一下手。

不好!听这口吻,好像是要赖上我!事发地周围又没有监控器,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走吧,不敢。他会告我肇事逃逸。留下,不行。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家会认为我是事故责任方。

怎么证明清白呢?我眉目紧锁,寻思良方。

“没压到啊……”我提起嗓子,拉高声调,故意说给围上来看热闹的人听。

“是他自己摔的!”一位环卫阿姨漫不经心地接了句话。我让她留个电话号码,以便日后帮我作证。她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劲风起,雨下大了,人们一哄而散。我打着伞站在他身旁。雨伞太小,只能遮挡住他头上的雨。他的身子瞬间就淋湿了,打湿的衣服如胶布似的贴在身上。那一刻,我心中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我将雨伞一次次往他那边挪,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我的左肩上。

我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想把他扶起,又鬼使神差地缩了回来。最终,我选择了报警。

救护车最先到,医生把他送去医院了。接着,交警也赶来了。交警给我做了酒精测试后,记下我的车牌、身份证和电话号码,交代我保持电话畅通,若对方报案就需要去交警中队协助调查,然后让我走了。

到了办公室,我还是忐忑不安,担心电话突然响起,自己被叫到交警队。于是,我多了个疑问:“有必要报警吗?”

随后,电话回访的民警回答我:“有必要!用法律保护自己,发生交通事故时第一时间报警!”

同事、妻子也都说应该报警,还夸我有见识,会自我保护。然而,当我打电话回家时,生活在乡下的母亲跟我意见相左。她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宝科园区  戴海龙/文  陈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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