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夏天,我喜欢早早起床,拖一把躺椅来到院子的正中央,躺在上面抬头望天。没有蚊虫的院子,凉爽而舒适。
比我更早来到院子里的是爸妈。
爸爸用喷壶先将地面喷洒一遍,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那条被我唤作“托普”的小黑狗,喜欢紧跟着爸爸挪动的脚步打转。有时它跟得太紧了,会被爸爸呵斥。可它又听不懂人话,误以为爸爸在和它打趣,反而闹得更欢腾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院子西北角的那片绿地,是妈妈的菜园子。一到春末夏初,那里就开始绿意盎然。眼下,辣椒、茄子、黄瓜、豆角早已挂满枝头。
扫完院子后,爸爸抬脚来到菜园,摘下两根顶花带刺、鲜翠欲滴的黄瓜,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然后,他将黄瓜放在案板上拍打、装盘,淋上生抽、盐巴、香油、蒜末调成的汤汁。一道绝佳配菜便问世了。
爸爸弄早餐的功夫,妈妈正攀爬在矮梯上,拿着剪刀修剪她最爱的葡萄藤。不知是何年何月,那株葡萄藤突然从廊檐下的墙角破墙而出,慢慢长大。妈妈特意让姐夫在屋前搭建了高大结实的葡萄架。两三年后,它爬满架子,长成了一片不小的绿荫。
看着枝繁叶茂、长势喜人的葡萄藤,我总有着莫名的担忧:万一它在墙角扎根太深,某一天会不会将墙壁撑出一道裂缝?
和大清早耐不住清闲的爸妈不同,静卧在躺椅上的我,常常是既睡不着,又懒得动,只是默默地观看着周遭的一切。
不过清晨五点多,村里早已热闹起来。妈妈养的几只母鸡一边“咕咕咕”地叫,一边在院子里四处扒拉、转悠。淘气的“托普”偶尔会出其不意地吓唬它们。那场面,真是鸡飞狗跳。
看倦了地面上的热闹,我就抬头看树、望天。屋前那棵石榴树上,总有一群不怕人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穿梭于枝桠、树叶间,丝毫不在意周遭是否有人需要安静。
妈妈格外嫌弃麻雀们随意乱拉,隔三差五就轰撵一番。但它们好像认准了这片乐园,怎么赶都赶不走。于是,每次妈妈看到我拖着躺椅从屋里出来,都会提前叮嘱我:“别把椅子放树下,那边蚊子多,鸟屎也容易落身上。”
其实根本用不着她提醒,我从来不会躺在树下,毕竟在院子正中仰躺后,可以毫无遮拦地看到碧蓝的天空。没有了四方院墙的束缚,视线里的天空变得格外高远、湛蓝。在我眼中,天空常常像一口倒扣的大铁锅。那时候的我总以为,只要一直朝着“锅边”走,就可以走到天边,轻轻一掀,便能透过“锅边”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看到天外的世界。
我神游的时候,会有三五结伴的燕子突然扑棱着翅膀,从不远处的天空划过。有时,它们又在高高的电线上休憩,时不时跳动一下,犹如“五线谱”上的音符。我的耳畔仿佛真的有乐声在流淌。
不知不觉间,天气燥热起来。随着太阳的升起,院子里的阴凉地逐渐被光线侵占。我不得不频繁起身挪动着躺椅后退,再后退,直到完全退至屋檐下。
这时,爸妈已忙碌完毕,开始摆桌喊人吃饭。看着清脆的黄瓜、香甜的白粥,我会将母鸡、黑狗、天空、飞鸟统统抛之脑后,只思索一件事:“如何才能安逸、舒适地度过这格外炎热而又漫长的一天呢?”
中央单位(郑州) 刘小波/文 蒋朝云/图
农家小院的恬静夏天跃然…手机上。[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