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院，那灯

3257 阅读 8 评论 19 点赞

每次回老家，经过那条熟悉的道路，我就不由得翘首张望，搜寻那座曾经在黑夜里亮起灯、给过我温暖的院落。

那年深秋的一天，我和同学骑车从县城回家。离家大概还有十多里的时候，车子忽然蹬不动了。我下车一看，原来是车链掉了，卡在挡泥板里。

我和同学又抠又拽，还找来小棍子撬，捣鼓半天，弄得满头大汗，两手都是油污，但链子仍然纹丝不动。眼看天色渐晚，一阵寒意袭来，我和同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对拉着板车的中年夫妻从我们身边经过。本来，他们已经走出五六米远了，男的放下车，又倒了回来。他走到我们身边，看了看车子，说：“是链条卡了吧？”我们忙不迭地点头。

他蹲下身，用手扒拉了一会儿，说：“卡死了，得用工具。就算现在修好了，天也黑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路上也不安全，先跟我们回家吧，明天一早再回去。”他用手一指，“看，那就是我家。”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路边不远处有一座院落，已经亮起了灯。夜色里，那闪着黄晕的灯光格外柔和、温馨。

顺着这条道，下坡直走三四分钟，就到了中年人的家里。他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小的是儿子，四五岁。夫妻两个并没有和我们过多寒暄、客气，他们把板车上的红薯和青草卸下来，归置好，就张罗起晚饭。吃过饭，女主人安排我们和他们的女儿睡一床。不知是年少心大，还是因为院里那让人感到踏实的灯光，我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床后，院落里静悄悄的，我的自行车停在一棵树下。我走近一看，发现车链已经上好了，还涂了机油，车身也被擦拭过，甚至，连原本螺丝有些松动的车座都固定结实了。

我环顾四周，那辆板车还在，却不见夫妻二人身影。不得已，我喊醒还在熟睡的小女孩，问她的爸妈去了哪里。孩子说，他们每天都起的很早，要到地里忙活一阵才回来。我和同学只好跟孩子简单交待了一下，就骑车走了，好像连句“谢谢”也没说。

后来，我想再去一趟他们家，专程向他们致谢，但一直未能成行。

转眼间，很多年过去了，每每忆起此事，我都对自己当年的无礼而心生愧疚。我努力回想那对夫妻的模样，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算起来，他们现在应该已过花甲之年，那一双儿女也早已成家立业了吧！

时过境迁，他们也许已不记得曾经收留、帮助过两个女孩，也许并不介意我们不告而别。但我永远记得夜色中那座安静的院落，那流淌着的橘黄色的灯光，还有那句：“看，那是我们家，先跟我们回家吧。”

业成光电（深圳）李卫萍/文蒋朝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