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幼儿园起，我大概就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听话，爱学习，成绩好。母亲对此十分抗拒——她不希望我成为一个太听话的“好学生”。
有一年儿童节，我们要表演节目。彩排的时间很长，我不好意思打断排练进度，一直憋着尿。最后实在憋不住，尿湿了裤子。
回到家，母亲瞅了我一眼就明白了。她动作麻利地给我换裤子，嘴里埋怨起了老师。母亲丝毫不觉得我上台表演有多风光和值得骄傲，也从未到学校观看过演出，只是觉得老师不该让孩子憋尿遭罪。
母亲也不曾参加过家长会。尽管她知道，作为好学生的家长会赢得不少人钦羡的目光。
后来，我上小学了。春秋冬三季午休时间比较短，上午放学回到家，我得赶着吃午饭，否则下午容易迟到。父亲在家时，中午总能准时开饭。可一轮到母亲，午饭总是晚出锅晚上桌，甚至等我到家后，母亲才开始做饭。也许，母亲上午在地里干活忙忘了，或是太累想歇上一会儿。但面对冰锅冷灶，我还是气急欲哭。
母亲抱怨校规定得太死了，哪像她们当年。
说到当年，只有小学文凭的母亲不爱学习——这是父亲告诉我的。当然，那时候的条件也不允许母亲做一个心无旁骛、只管学习的好学生。她每天有割不完的猪草、做不完的饭——一天三顿几乎都要她自己动手。洗涮好锅碗，母亲才能到校上课。
但我还是不理解母亲的浅陋和固执。
每学期开学的学费，或是打预防针的费用，母亲总要拖到最后才肯给。有时老师在班上念欠费名单，我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那一刻，我真恨母亲。回到家，我大发脾气，母亲红着脸小声解释：“马上就给，又不是不给，还能少交一分半毛吗？”
上初中时，有一次班主任在课上说，她跟一名同学家长买菜时，因为嫌贵讲价，被对方嘲讽了一句“还是老师呢”。班主任反击道，老师怎么了？老师也要生活。
虽然我知道那名菜贩不是我的母亲，但还是感到脸热心跳。那时候，我家开着杂货铺，母亲也提过几次班主任到我家买东西的事情。我问母亲，你收她钱了？母亲感到诧异与不解，为什么不收？我非常不满。为什么要收？
那时，我还不明白生活的不易。这也是我不理解母亲，认为她固执小气的根本原因。
进入社会后，我才发觉，做学校的好学生易，做社会的好学生难。而我的母亲，作为家长可能是不完美的；但对于家庭，她绝对是一个称职的主妇。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
业成光电（成都） 章涛/文 蒋朝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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