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铜开夜车撞驴身亡的那一年,万仁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万仁平时不怎么下地干庄稼活,就靠开一辆三轮摩托车收购、贩卖农产品过日子。后来,万家村买摩托车的人多了,大家经常跑县城,才知道万仁将收购价压得老狠了,背后都骂他手太黑。

渐渐地,万仁的生意越来越差。不得已,他决定把荒置的菜园种上。去镇上买菜种的时候,万仁听到一个赚钱的路子——城里有位姓蔡的老板正四处收购古树,树龄越高,价格越贵。他立刻想到了村口河边的古银杏。

专家曾为这棵银杏测定树龄并挂上登记牌,确认其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起初看到登记牌时,村民们对古树生出几分敬畏与自豪。然而没过多久,孩子们又开始在树上挂起绳索荡秋千,大人们也照常把牛羊拴到树下乘凉。

正当万仁琢磨着如何把古树卖给蔡老板时,对方主动约他见了面。在镇上的小酒馆,蔡老板给万仁看了自己的采伐证,又介绍了枯木的采伐流程。万仁头脑活泛,一听就懂了。离开小酒馆后,他在镇上买了十瓶草甘膦。快到村口时,万仁撕掉全部草甘膦的外包装,将没有标识的药瓶装进化肥袋。

晚上,河边万籁俱寂,空无一人。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古银杏下,窸窸窣窣地在树根处一阵捣鼓,又匆匆跑到河边洗手。一条长约半米的蛇忽然从水里蹿出,那人被吓得猛一踉跄,差点跌入河里。低声咒骂几句后,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离开大路,沿着田埂快步走去,很快便隐没在浓重的夜色中。

半夜,万仁被一声炸雷惊醒。窗外风声大作,雨水打在瓦片上噼啪作响。万仁翻身而起,开了门和灯,看到天井里的水打着旋往阴沟里淌,心想,那十瓶草甘膦会不会白瞎了?

大雨泼了一夜,村口那条河涨满了水,轰隆隆地向下游涌去。雨势稍小时,小万鹏和另外几个孩子跑到河边看水。河水已经淹到古银杏的根部了。突然,小万鹏惊叫一声——树上赫然盘绕着两条大蛇!蛇身布满网状斑纹,足有成人手臂般粗,扁担般长,此刻正昂首吐信,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小万鹏领头,一路惊叫着回去找大人。待村民赶来时,蛇已消失不见了。没人怀疑小万鹏的话,之前万里的羊被狼吃掉,他慌慌张张哭着喊人的情形,众人记忆犹新。

大水退去不久,那棵古银杏的叶片竟纷纷泛黄凋落。时值初夏,这般反常景象自然惹人猜疑。但随着蔡老板的到来,村民们的疑虑很快便消散了。

蔡老板出高价买树,村长万金决定按人头给大家发钱。这笔买卖是万仁一手谈成的,不过古树属于村里的公共财产,还是得过一下万金的手。古银杏倒下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洼山,村里有位老人看到那比磨盘还大的树蔸,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

“肢解”树干时,万仁闻到一股恶臭,锯完后,真相大白——树干中间有个洞,洞里有几条腐烂多日的小蛇。蔡老板跑过来一看,说,怪不得树死了,原来树心空了。他一边让万仁赶紧处理,一边直呼“亏了,亏了”。万鹏捏着鼻子,说好像见过这蛇皮的花纹。没等他继续说,万仁就用铁锹将那堆小蛇的尸骸铲到了河里。很快,拖拉机拉着树扬长而去。

次日,万仁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菜园里。警方勘察发现,菜地里有翻滚挣扎的痕迹,万仁除了脖子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勒过,身上并无其他伤痕。由于一直未能找到凶手与凶器,此事至今仍是一桩悬案。

龙华园区  付勇/文  林碧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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