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变蛋。人们容易把我和一个叫“松花蛋”的家伙搞混淆。其实,我俩差别可大了,毕竟他的前身是鸭蛋,而我是鲜鸡蛋“变”来的。
我诞生的过程不算很复杂:夏季,先拿鸡蛋在清水里“洗个澡”,擦干后裹一层生石灰,再滚上一圈细碎锯末,然后在阴凉通风处呆上七至十天。这样,我便成了模样不太齐整、满是乡土气息的变蛋。
六月三日清晨,天色仍蒙着一层灰纱,远处收麦的拖拉机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我和二十几个兄弟挤在竹篮里,睡意正酣。
“吱呀”,门被推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纪伟,今儿个去昆山,给陈肖带些变蛋,我孙子在城里很难吃到。”随后,我身上的红色被子被掀开了,来人正是陈爷爷。
我瞬间没了困意,拱了拱旁边的兄弟:“二蛋,快醒醒,听到没?咱要去昆山旅行啦!”二蛋也兴奋起来。我们这些在老家阴凉处待惯了的新蛋,对外面的世界可满是好奇与向往呢。
很快,我们被放进汽车后座。车子启动了,透过车窗,我看到田野慢慢后退,连绵的山丘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高速路上的指示牌“嗖嗖”闪过,二蛋惊讶地说:“快嘞很,老家的狗都追不上这速度。”
纪伟叔叔的车技很好,可半路上的一个急刹车还是让我们慌了神。我拼命护着大家,却还是有兄弟被挤破了,渗出金黄的蛋液,像老家夏天不小心洒落的麦子,让人心疼不已。
夜幕悄然降临,昆山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闪烁的霓虹灯晃得我眼花缭乱。
以前,我只听老一辈蛋爷爷讲过城里的夜景。如今亲眼见到,我激动得差点蹦碎了石灰壳。这哪是变蛋能想象出来的繁华呀!
不多时,陈爸爸把我们接回了家,陈妈妈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桌上。很快,我听见一段暖烘烘的对话。
“肖肖,知道爷爷为啥大老远托叔叔带变蛋来不?”
“爷爷想让咱们记住老家的味道,他年纪大了,心里挂念咱。”陈肖的腔调还很稚嫩。
“肖肖记住,这不是普通变蛋,是爷爷沉甸甸的爱。”
“嗯嗯!”陈肖认真地点了点头。
此刻,我突然明白,我们这一路,不单单是一次旅行,更是爱的“快递”。
我常听蛋爷爷讲,一到夏天,在外地的河南乡亲就念着这一口。而那些在老家的亲人,总会让顺路的人给远方的游子带些变蛋。这是河南人特殊的情感密码,代代相传,从未改变。
晚上,陈妈妈小心翼翼地剥去我的外壳,露出晶莹剔透的身体。看到陈肖脸上的笑容,我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即将结束这短暂而又不平凡的蛋生。
今年夏天,你收到来自老家、藏着牵挂的变蛋了吗?那些盼着你尝到家乡味的人,还在吗?
昆山园区 肖慧/文 郁芳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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