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老张的大学同学兼“睡在上铺的兄弟”大江决定告别“包邮区”,投奔同学最多的大深圳。作为曾经的舍长,以及“爸爸和仨儿子”微信群群主,老张当仁不让地张罗起了聚会。“儿子”之一小方远在北京,所以老张只联系了同在深圳当码农的川子。
“机长来深圳了,明晚去食府?”虽然老张的语气带着疑问,但内心已经在盘算第二天的“夜生活”了。不想,川子特别没劲地来了一句:“不去。”老张下意识地接话:“不去也得去!”
想当年,老张宿舍的四个人,除了每个人都争着给另外三个当“爸爸”之外,关系一直很铁。
大江是个“富二代”,一向以请客为乐。大三时,学校南门附近开了一家鸡翅店,因为口味不错,成了学生的外卖首选,他们四个也经常参与“叫鸡”活动。大江上赶着掏钱当金主,因此荣升为宿舍“机长”,这个诨号一直叫到了现在。
川子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生活费不富裕,但凡有集体活动,大江根本不让他掏钱。川子过意不去,就包揽了全宿舍的卫生,勤快得像个“田螺弟弟”。大江疯狂沉迷网游的那段时间没有被饿死,全赖川子把饭送到他嘴边。他俩当年好得穿一条裤子,毕业后也联系最多。
这会儿,川子居然不肯给大江接风,老张马上人民教师附体,对他好一通教育。
在老张的软磨硬泡之下,川子终于答应参加聚会。不过,他说了一句格外中二的话:“你会后悔的。”
事实上,川子并没有说错,之后的饭局不提也罢。老张终于理解了川子的另一句话:“人是个好人,偏偏长了张嘴。”
以前,大江就属于能聊会吹的“侃爷”。这两年,他不知道在上海十里洋场受了什么熏陶,抬杠怼人功力十级。每遇话茬,他必然以“不是啊”“谁告诉你”和“我觉得没有”为基调接上。那晚老张推荐的几个荤菜,被他上升到“中国人的饮食结构不合理”,一番批评。川子聊起最近辛苦考到了驾照,也马上被大江呛声:“驾照这么容易考,你居然拖到现在。”还在搭地铁通勤的老张在一旁默默躺枪。
本来,老张还想约大家一起去酒吧续场。结果,大江来了一句:“这地方的酒吧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回去睡觉。”于是,三人聚会到此结束,大家各回各窝。
事后,老张忍不住连发几条微信和川子吐槽:“机长是ETC附身了吗,说啥杠啥,服了!以前没见他这样啊?”
川子却告诉老张,大江这个毛病由来已久,属于“辩论队”工伤,他作为死党早已深受其害。川子以前也直接或间接和大江提过几次,大江曾表示自己会注意,不过他很容易怼人上头,一不小心就旧态复萌。如今,川子早已学会适时沉默大法。只可惜老张招架杠精的道行太浅,以至于聚会聊天时一直尝试和大江讲道理,结果被驳成结巴。
经此一役,老张深刻地理解了阿基米德定律——“给我一个杠杆,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古人诚不欺老张。以大江的抬杠功力,真不应该在IT界浪费才华,若他投身土木工程领域,势必可以杠出一片新天地。
不过消气之后,老张也发现,其实毕业以后,大家聊天时的观点都越发“极化”,大江只算是严重一点的个例。日常生活中,也不乏由“鸡毛蒜皮”引发的言论战争。
事实的确如此。以前,我总觉得家里老人食古不化,不肯接受年轻人的新观念,动不动就“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现在,我发现随着年龄增长,我们新一代也在慢慢变得顽固。最典型的,就是不能接受任何反对意见,甚至于别人越是反对,内心就越发坚定:“我才是对的。”
所以,我们身边的杠精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多,甚至于自己也狂奔在变成杠精的路上。网络交流时,这种现象往往更为严重。很多人刚发表完想法、意见,就有一波杠精在短短几秒内到达战场。
这是个越来越多元的时代,可我们却困于用精准算法编织而成的“信息茧房”之中,不断强化那些固有观点,屏蔽掉价值观相异的声音。就像大江,总是习惯性将接受的信息简单划分为“附和我的”“驳斥我的”,进而随时做好抬杠准备。实际上,正负共存、复杂含混才是现实本色,我们自然也要学会接受“多声道”并存。
随时反思自省,才能避免成为“杠精”而不自知。都说“只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而实际上,或许“我”也是个傻瓜亦未可料。
作者 邴雪
写的好!感同身受
网络词汇很多,边看边查,原来我们都出局了。
毛泽东同志讲:“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