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一件往事

前些日子，我在同一家网店分别给自己和父亲网购了两箱果冻橙。得知父亲已签收快递，我几次打电话提醒他拆箱验果，说商家承诺只要有坏果，必赔。父亲说，水果都挺好的，没有坏果。

我怀疑父亲撒谎了。因为我收到的两箱果冻橙里，就有几个坏果。况且父亲一向怕麻烦，也怕得罪人，总喜欢息事宁人。他经常教育我，为人处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要和人发生争执。想了想，我将坏果扔进垃圾桶，放弃拍照索赔。

因为这事，我想起了多年前发生在深圳的一件往事。

那年，我租住在深圳观澜大水坑三村。房东是位60来岁的老人，不苟言笑，很抠门，算账门儿清，租金都是五入，从未见过他四舍。此外，公共区域卫生要收费，公用电梯要收费，听说退房时无论租客有没有打扫干净房间，他都要额外加收清洁费。我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平日见面从不打招呼，形同路人。

我寻思换个地方租住，但碍于刚生完大宝，实在没精力折腾。那天，父母来深圳看我。刚进楼道，我们就遇到房东。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父亲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大哥，你也住这栋啊，住几楼？”

房东愣了，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和他说话。他支吾了一句，说了啥我也没听清。

我赶紧拉着父亲走了。一进屋，我就阴着脸说：“爸，你这见人就打招呼的毛病啥时候能改？那人就是我说的抠门房东，以后不要理他了。”“他咋了？我看着挺面善的。”

后来，父亲还是没听我劝，越发同房东热络起来。有一天我下班回来，远远看见父亲和房东正在树荫处下棋。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轻柔地洒在两位老人的身上，让他们显得格外悠闲、自在。一局棋罢，房东缓缓起身，父亲斜靠在石椅上，两人相视而笑，爽朗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我耳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房东笑。

周末，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见房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一束腼腆的笑容。他有些拘谨地说：“我闲着没事，包了点儿饺子，送点你们尝尝，顺便约你爸再去楼下杀一盘……”

这之后，房东隔三差五给我们送些水果和吃食，父亲也经常到房东家串门。我对房东的了解日益增多。原来，他以前领养了一个男孩，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儿子成家后去了外地生活，很少回来。老人非常惦记他，自己省吃俭用，经常寄钱贴补儿子。

渐渐地，我觉得房东没那么讨厌了。远远看见他，我也会打招呼，每次他都很热情地回应。我也没再动过搬家的念头，一住就是好几年，直到我调回武汉。

有句话说得非常好：不要贸然评价一个人。因为你只是听说他做了什么，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而有些人，一旦发现别人对他好，就会千倍万倍回报，就像我以前的房东一样。

C事业群（武汉） 张延英/文  蒋朝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