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从菜市场出来,还没来得及拐弯,耳边便传来一记巨大有力的响声。我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有人在炸爆米花。一人、一凳、一炉,很熟悉的画面。我的思绪倏地被拉回从前。
炸爆米花是村里的孩子们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青石马槽前,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的老爷爷,坐在一个小小的马扎上,守着一口铁炉子,上面架着爆米花机,机器后面连着一条长长的布袋。老爷爷不断摇动爆米花机的手柄,里面便会传出一阵阵叮铃哗啦的声音。
风箱拼命鼓动,蜂窝煤燃烧着呼呼的火焰,火舌亲昵地舔舐着爆米花机,肆意宣泄着热情。此时,在那个黑乎乎的铁家伙里,一颗颗玉米粒正一边褪掉金黄的外衣,一边快乐地跳舞。空气中流淌着一股甜蜜的味道。每逢这时,不管是谁家在炸爆米花,旁边总会有几个嘴馋的小屁孩围着打转。他们手里拿着刚才还玩得起劲的纸片、玻璃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爆米花机的大肚子,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暗暗铆着劲。
几分钟后,老爷爷骄傲地拿起一根铁棍,大声吆喝:“妮儿、小子们,都给我听好喽,往后站。起——锅——喽——”一听到这拖着长音的三个字,大人们就赶忙停止聊天,拉起自家的孩子往远处拽,还不忘捂住他们的小耳朵。孩子们却用力掰开大人的手指,生怕捂得太严实,听不到响声落了后。老人环顾四周,举起铁棍,松开气阀,猛地一踩,随着“嘭”的一声,无数的爆米花争先恐后地从机器里涌出,滚进布袋。
当然,就算布袋捂得再严实,也会有漏网之鱼。散落在地的爆米花,成为我们小孩子争抢的宝贝。抢到爆米花的孩子,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他把爆米花一把塞进嘴里,然后满足地抹下嘴,说:“走,继续拍纸片去!”一群孩子,便欢呼着跑开了。
这时候,你看,在高粱篾编成的簸箕里,安静地躺着刚刚出炉、还滚烫着的爆米花,它们一个个都胖乎乎的,既饱满又白净。炸爆米花的主人脸上笑着,抓一把热气腾腾的爆米花往身边的邻居手里送:“来来来,快尝尝,刚出锅的,热乎着呢。”邻居们也不推辞,接过爆米花就吃。“下一锅就该炸我家的了,到时候你也尝尝。”大家笑逐颜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那香味在我记忆里萦绕多年,每每想起,总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哗啦啦”,第二锅爆米花开炸了,玉米粒又将在爆米花机肚子里褪掉金黄的外衣,开始快乐地舞蹈。就像我的童年,简单,又绚烂。
C事业群(武汉) 张延英/文 梁雪颖/图
超市、电影院的爆米花永远吃不出街头“放炮”的爆米花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