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总是轮番带给人们时令美食:春有螺,夏有藕,秋有蟹,冬有笋。在它们最好的时候享用,才算不枉大自然的馈赠。我最爱的,是春天的田螺。
父亲常说:“十个黎川人,有十一个爱吃田螺。”我也不例外。七八岁的时候,我有一天突然想吃田螺,便跑去找母亲:“姆妈,我们什么时候炒田螺吃呀?”母亲正在厨房忙活,顾不上理会我,打发道:“家里没有茴香,炒不了田螺。”我不知道什么是茴香,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跑到卧室,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烧剩下的一小节蚊香,兴冲冲地拿去找母亲邀功。“姆妈,看,我找到了茴香。”母亲看着我手上攥得紧紧的蚊香,哭笑不得:“哎呦,小祖宗,这是蚊香,有毒的,赶紧来洗手。”
可能是母亲记下了我的话。过没两日,家里买回了田螺,这可把我乐坏了。看着吸在盆边的田螺,我激动地喊:“中午有田螺吃咯!”母亲笑着说:“今天还吃不了,至少还要养两天。”
两天后,田螺终于吐尽了泥沙。母亲把一只只田螺洗刷干净,用大剪刀剪掉它们尾部的硬壳。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样子,母亲说:“把田螺的屁股剪掉,炒起来才更入味。”
母亲架起柴火,把锅烧热,也不放油,先将田螺倒进锅里不停翻炒,直到把水分炒干再捞出。母亲说,这样会更多地保留田螺的鲜味。
准备工作做好,正式开始炒田螺了。锅里倒入菜籽油,油热后,下葱姜蒜干辣椒八角桂皮百叶茴香等各种佐料,炒出香味即刻倒入田螺,大火翻炒,加生抽提鲜、老抽上色,再放少许盐,最后倒入一瓶啤酒,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煮。江西人爱吃辣,所以母亲又加了两勺辣椒粉。起锅时再放点味精,一盘爆炒田螺就大功告成了。
炒田螺在饭桌上冒着热气,光闻一口都能馋出口水。我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猛嘬。“咦,怎么吸不出来肉?”姐姐已经吃了三四颗,我却一颗还没有进肚。我急了,哇哇乱叫,想用牙签把螺肉挑出来。父亲见状,拿起一颗螺教我:“用牙签吃田螺,没出息。像这样,先用筷子捅一下再吸试试。”我按照父亲教的办法,果然一下就吸出来了,用舌头轻轻一顶,螺肉就进了嘴。Q弹有嚼劲的螺肉,配上浓郁香辣的汤汁,味道简直不要太美了。
学会了嗍螺的我后来居上,比姐姐吃的还多,吃完后,还心满意足地嘬起手指头。母亲看着一整盘的螺蛳壳,笑着说:“吃田螺是最赚的,吃之前是一盘,吃完还是一盘。”听完这话,全家人都笑了。父亲不舍得倒掉炒田螺的汤汁。他把汤汁拌进米饭,说这是好东西,有味道,不能浪费。这时我才想起,父亲跟母亲都只尝了一两颗田螺,其他的全留给了我和姐姐。
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家乡水质变差,我吃到炒田螺的机会越来越少,但却始终记得全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嗍田螺的情景。
CNSBG(龙华) 宋真真/文 蒙春梅/图
真真美食写得,比游记更有味。
有趣的是“吃田螺是最赚的,吃前是一盘,吃完还是一盘。”特别温馨。自己不敢嗦螺,小时候,外婆炒田螺,是田头水沟里的大田螺,敲碎取头部的螺肉,反复清洗,煮开后爆炒。表姐我们两个吃的可欢了,遗憾的再也吃不到外婆炒田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