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我沿着汤逊湖边散步,看到许多骑自行车的少年。风吹起了少年们乌黑发亮的头发,也吹醒了我沉睡的记忆。
小时候,我家离小学有好几里路。这段距离实在太长了,是村里很多走路上学小伙伴们的噩梦——每天早晨,村口总有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上小学。想到每天要走那么远的路,我就不开心。
那天下午,我去地里找母亲。母亲看到我,放下锄头,从兜里掏出一粒水果糖,笑眯眯地递给我。我三下五除二地剥掉糖纸,正要把糖塞进嘴里,母亲柔声说:“娃儿,去打谷场学骑自行车吧。”我一口答应了。
我推着自行车来到打谷场边,场上有小伙伴正在骑车。我仔细观察他们的动作,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尝试。
骑车并不好学。我一次又一次摔倒,膝盖磕得乌青。连着摔了很多次后,我终于领悟——“二八大杠”自行车又大又重,没办法一次性将整套骑车动作做到位。我决定拆分骑车步骤,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当务之急,是先学会掌龙头,控制好平衡。
可光把着车龙头,不蹬脚踏板,自行车哪来的动力?正发愁时,打谷场边的一段斜坡帮到了我——借着下坡的惯性,车子自己就能滑起来。我先从离坡底一两米的地方试起,慢慢加长距离,竟能滑出十多米远。接下来,便是学蹬脚踏板……没过多久,我就会了。
当我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沿着土路晃到自家地头时,故意把铃铛按得叮当响——仿佛我骑的不是自行车,而是一匹凯旋的战马。正在干活的母亲听见铃声,直起身来,笑着朝我竖起大拇指说:“娃儿,下个月你就能骑车上学啦!”
就这样,我开启了小学时光。时间像开了倍速,转眼间,我又成了工厂车间里的一名作业员。
步入社会后,我遇到过很多困难。每当觉得前路难以逾越时,眼前总会浮现当年那个骑着“战马”的少女——晚霞铺满天空,空气里飘荡着稻花香,母亲站在田间,远远地冲我微笑。
我曾以为独自面对一切很苦,可当时光流转至今,才恍然发觉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正因无人可依,所以才能不断成长。在不惑之年,我也依然可以像当年那个迎着困难奔跑的孩子一样,感受热血在心头翻滚。就像那晚的稻花香,一直萦绕在我身边,伴我一生。
武汉园区 赵俊玲/文 李晓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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