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助银行转账,刚输完密码,有人走到我后面排队。奇怪,还闲着两台自助机呢,干嘛等我这台。我集中注意力,对着手机认真输账号,输完再一遍遍确认,时间自然久了点。有人在另外一台取款机上办完业务离开,我感觉身后的人跟了过去,但片刻后又回到原处。
我转账结束正准备离开,那人快步拦到我面前:“麻烦你,能帮个忙吗?”我问她怎么了,她递上一张银行卡,嗫嚅道:“你能帮俺取一下钱吗?俺……俺不识字。”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各种街头骗局,扫视了一下自助区,还有一人在办业务。可看看她,五十多岁,被乡风吹得黑红的面庞此刻写满了拘谨,瞬间把我带回了熟悉的乡村。
我觉得自己想多了,对她微微一笑,接过银行卡回到机台,让她近前来,跟她讲解取款步骤。我让她亲自输密码,她说看不太清担心输错,把密码报给了我。
等出钞的时候,我问她,刚才那么多人,怎么不找别人帮忙。她不好意思了,说:“问了两个人,话都不答就走了,俺就看着你感觉会愿意帮俺。”我建议她下次最好请银行的工作人员帮忙,那样对她的钱和银行卡会比较安全,她憨厚地笑:“没事,钱又不多,就是在工地给孙子挣的一点零花钱。”
我带着她的一堆感谢走回大街。路人匆匆,不知下一秒他们遇见的会是谁。
楼下尽是商铺,商铺尽量把摊子往外支。曹婶也不例外。
曹婶的鞋摊子边常年撑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晴遮太阳阴遮雨。那天有风,风不大,但服役多年的遮阳伞还是没能敌得过风,毫无预兆地倒了。伞倒地的前一秒刚好一辆自行车骑到跟前,吓得骑车人一下子从车上蹦下来,挂在车把上的红色安全帽直晃荡。
曹婶从店铺跨出来,拦住那人索赔,那人委屈万分:“也真是巧了,俺刚走到跟前,你的伞就倒了。”曹婶当然不信:“对呀,哪有这么巧的,平时它好好的,非等你到跟前才倒,不是你车子碰的,难道还是它自己要倒?”
跟一向与人为善的曹婶做了十来年邻居,我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伞倒时我正路过,看得真切。
那人四下张望,似想寻找目击证人。我看了那人一眼,原来就是几天前在银行我帮着取款的。我犹豫了一下,在与她视线相遇之前还是快步离开了。一边是天天和气地跟我打招呼的老邻居,一边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现实和人情之间,不用衡量我也清楚自己不宜出面作证。
回到家我直奔阳台,急切地想知道事情如何发展。可是楼下层层的遮阳棚挡住了我的视线,喧嚣的叫卖喇叭声让我根本听不到她们的对话。许久,自行车从遮阳棚下骑出来,向北边刚开建的小区工地驶去。
我呆呆地望着城北的施工区,林立的脚手架间,到处是红的黄的安全帽,远远看去,像春天田野里开放的野花,高一朵,低一朵。
楼下的嘈杂声终究唤回了我的视线,叫卖依旧,人依旧,只是我的心,好像失落了些什么……
作者 刘玲梅/文 蒋朝云/图
新人新文新气象。命题,结构都很巧妙,题材出新,语言朴实,情感真挚。读起来,真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