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翻箱倒柜整理衣服时,在衣柜的最角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
我把它拿出来,仔细端详:这是一双红布鞋,大红色的条纹布料经过多年洗涤早已褪色,鞋底的针脚细密而平整。
好多年没有穿这种布鞋了,我忍不住上脚试了试,勉强能挤进去,踩在地上有一种轻巧感。
这双鞋是姑姑亲手为我做的。从小到大,姑姑经常给我纳鞋,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小时候,我常住在姑姑家。
姑姑脸圆圆的,留着齐耳短发,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对谁都和蔼可亲。姑姑的听力有点问题,跟她说话要很大声。她刚读完一年级,就被姥爷勒令退学。姥爷说,女孩子是蹲灶堂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浪费钱。姑姑不愿意,姥爷把她的书本都扔进了牛棚。她只能待在家里干活。
因此,姑姑总是鼓励我多读书,说:“我小时候没读书,其实挺难过的,谁不想上学呢?所以你要好好学习,为女孩子争口气。”
她还看着家里满墙的奖状,说:“这是你华英姐的奖状,我都给她贴起来了。她成绩是班里最好的,我一直支持她读书。现在她出去工作了,你要向她看齐。”说这话时,姑姑一脸自豪。尽管女儿的那些奖状大部分已模糊不清,她仍舍不得撕掉。
姑姑的手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再普通的食材,在她手中也能变成美味佳肴。
那坛子里腌制的霉豆腐,色泽诱人,味道醇厚,让人瞬间胃口大开;那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果子,咬上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叫人回味无穷。姑姑做的美食,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味觉记忆。
姑姑还会酿枇杷酒、李子酒、杨梅酒等各种果酒。有客来访,她喜气洋洋,和对方一边品酒一边聊天。我不能喝果酒,姑姑就用自家出产的茶叶给我泡茶,茶里放些炒熟的黄豆、芝麻、花生米和晒干的橘皮。我连吃带喝,特别满足。
姑姑对我的好,远不止于此。无数个清晨,在睡眼惺忪中,我总能看到姑姑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若是中午或晚上我贪玩错过饭点,肚子饿得咕咕叫,姑姑总会赶紧生火,单独为我做饭。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她的脸上满是笑意。
姑姑做红布鞋的场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她戴着老花镜,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手中的针线上下穿梭。她神情专注,仿佛是在制作一件无比神圣的艺术品。布鞋的鞋底用一层层旧布一针一线纳成,鞋面是鲜艳的红色布料,摸起来柔软又舒适。姑姑递来做好的红布鞋,我迫不及待地穿上,在院子里蹦蹦跳跳。
长大后,我离开了姑姑家。但那双红布鞋,我一直珍藏着。后来,姑姑因病去世,我无比悲痛难过。
每当看到这双红布鞋,那些与姑姑相处的温馨画面,就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它像一条无形的线,一端系着我,一端连着姑姑,让我知道,姑姑的爱,从未离开过。
龙华园区 李勤/文 雷英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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