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育有四子二女。四舅是最让外婆操心的儿子，也是所有舅舅中最让我崇拜的一个。
四舅小时候好打抱不平，经常和人打架，鼻青脸肿地回家。到家后，免不了又被“家法伺候”，因此他身上常年带伤，隔三岔五还有人上门告他的状。到我上小学的时候，四舅已经在我们村甚至方圆几十里都小有“名气”。
很多人怕四舅，但我不怕。我经常缠着四舅，求他带我一起玩。可他总要我好好学习，不能跟他学坏。每当这时，我就嘟起小嘴，一脸不高兴地说：“四舅哪里坏了，四舅是最好的。”估计是被我的认真模样逗笑了，四舅弯下腰，摸摸我的脑袋。这时，他脸上的几道伤疤异常清晰，而我却莫名地感到心安。我知道这些伤疤背后的故事。每一道疤痕，都是他“挺身而出”的见证。
四舅对我说：“你这么瘦，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说你的舅舅是桃花村的王老战。”老战，是四舅的外号，王是他的姓。不知怎的，在四舅说这话时，我忽然想起了电影里的古惑仔，“小子，以后想来球场玩，就报我大B哥的名字……”
不过后来，我还真的顶着四舅的“威名”，在学校、村子里“叱咤风云”了许久。我也曾暗自庆幸：还好妈妈嫁给了同村的老爸，这样我才能和外婆、舅舅们住在 同一个村子，才有四舅这个“保护神”。
2001年冬，外公离世，另外几个舅舅和姨相继成家。他们搬出老屋，偌大的院子就剩下外婆和四舅两人。从此，四舅成了外婆的一块心病。外婆天天念叨着四舅，四处托人给他说媒。然而因为早年坏了名声，没有一位姑娘愿意嫁给他。我很是为四舅鸣不平：连这样行侠仗义的人都不嫁，姑娘们在想啥呢？
不过，世上的事没个定数。四舅30岁时，坚决要娶大他10岁的梅姨，差点惊掉外婆一家人的下巴。村子里一直有梅姨命硬的说法。她小时候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后来，她嫁给村里的张屠夫，不到五年就死了丈夫，独自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生活。
外婆一家人想尽办法劝说四舅改变主意，最终也没能动摇他。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良辰吉日，四舅倾尽所有，大张旗鼓地娶回了梅姨。婚礼那天，除了几个亲朋好友，外婆和其他几个舅舅一个都未到场。四舅和梅姨住进梅姨父母留下的几间低矮的瓦房里，过起了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生活。
如今，四舅已成家十载，膝下仍然只有两个张姓小孩。上次我回家时，特地去看望四舅。如今，他脸上的戾气已消失殆尽，尽显岁月沧桑。他还没来得及和我说几句话，就要赶着去工地做事。
望着四舅已显佝偻、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C事业群（武汉） 张延英/文 蒋朝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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