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大哥喜欢种树,满院子都是他种的桃树、梨树和杏树,二哥则忙于做生意,很少在家。

院子中央有一棵桃树,大哥最为爱护。桃树很容易生虫,桃花刚谢,大哥就给桃树打药,给它施肥。我每天放学回家后,搬一张小方桌坐在桃树底下写作业。写累了,就抬头一个个数藏在叶子间的小桃子。

桃子一天天长大,变色。桃尖先变红,然后桃身由绿转白,等果皮透出粉红时,桃子就熟了。

每年这时候,大哥都会嘱咐我不要偷吃桃子,要等二哥回来一起吃。当二哥的货车开到村口,我终于等到了摘桃的快乐时刻。哥哥们让我坐在小凳子上,他们一个爬梯子,一个拿篮子接。不一会儿,桃子就全部摘完了。他们挑出最大最红的那颗桃子,洗干净,塞到我手里,再把虫、鸟咬过的挑到另一个篮子里,最后送一些好桃子给左邻右舍尝一尝。

傍晚,父母从地里干活归来。吃过晚饭,我们围坐在一起看电视。两个哥哥拎出那一篮不太好的桃子,一人拿一把水果刀,剜去坏掉的果肉,削好皮给大家吃。每次等我吃上桃子,他俩才有空给自己削。记忆里,他们一边吃,一边笑着聊我听不懂的话题。

按村里的习俗,儿子成家后要分家单过。我上初中时,大哥结婚了,和大嫂搬到村口,盖起两层小楼,开了一家杂货店。我上高中时,二哥也结婚了,搬到更远的市里,继续做他的生意。

随着祖父母的去世,院子里只剩下父母和我,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母亲生病后,父亲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田里的活儿都忙不过来,更没有时间照料桃树。看着它身上的桃胶越来越多,我心里很难受。我似乎能听见它越来越虚弱的哭泣声。

母亲最终离开人世,我南下打工,大哥接走了独居的父亲。枯守着空无一人的院落,那棵桃树终于放弃挣扎,彻底枯萎了。

在城市生活,很辛苦。我很少回村,总是忙于生计。今年端午节假期,我们三兄妹难得聚在老家,吃饭、聊天。饭后,我们带着孩子去村里的桃园体验摘桃子。桃树下,哥哥们习惯性地叮嘱我:“桃子上有毛,痒,你站远一点。”一瞬间,我的思绪被拉回了童年。

临行前,我坐在椅子上跟父亲聊天。大嫂拿一个纸箱,在我们从桃园摘回来的桃子里,挑出大的、红的放进箱子,封好,让我们带走。车子启动了,隔着窗玻璃,我隐约听见大嫂喊了一嗓子:“等桃子熟了,你们再回来吃啊。”

武汉园区  赵俊玲/文  蒙春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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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 8月前 回复TA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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