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传真】守护

姨妈多年前外出打工，表妹很小就成了留守儿童。别的小朋友放学后疯了一样玩，她却要站在小板凳上做饭，还要照顾弟弟。表妹艰难地长大、结婚，生下了佳佳。

日子慢慢变好，表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增多，我们都为她感到高兴。然而，人有旦夕祸福。今年夏天，表妹被查出淋巴癌。得知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孩子们放暑假时，表妹刚做完手术。为了让她好好休养，我和老公商量把佳佳接到武汉玩几天。

看到佳佳时，我忍不住感慨——表妹把自己缺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孩子。她跟小时候的表妹很像，简直就是一个公主版的迷你小表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还编着小辫子，穿着白色泡泡袖上衣、带粉白蕾丝花边的牛仔短裤。看到我，佳佳甜甜一笑，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更圆了，眼睛眯成两弯弦月，我的心瞬间温柔起来。

想起重病的表妹，我直想叹气。但看着开心的孩子们，我又生生把那口气憋了回去。

女儿拿出布娃娃送给佳佳。两个小女孩儿坐在地上玩过家家，一点也不生疏。因为佳佳在场，我们不便讨论表妹的病情，就东拉西扯唠家常。

有一位亲戚聊起自己的孩子，说：“她太爱玩了，所以成绩不好。”正玩得开心的佳佳猛地抬起头，望着亲戚说：“哪个小孩儿不爱玩呢？我也爱玩。”女儿也把小脸仰得高高的，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亲戚讪讪地闭了嘴。

佳佳抬起的小脑袋像是昆虫伸出洞口的触角，察觉到空气里的尴尬后，立即低了下去。她坐在地上继续玩布娃娃，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真是个小机灵鬼。

午休后，我带孩子们去蹦床馆。暑假期间，蹦床馆人满为患，就像爬满了蜜蜂的蜂巢，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女儿玩疯了，小脸涨得通红，但佳佳好像玩得不太尽兴。她玩一会儿，就回头看看我，目光落在我脖子挂着的手机上，几秒钟后，又跑开继续玩。

我们拍了视频发给表妹。她笑着问我：“佳佳怕是玩得不想回来了吧？”

蹦床馆打烊时，我逗佳佳：“佳佳，要不就别回去了，留在武汉给我当女儿。”她噘着小嘴说：“我想回去，又不想回去。”说着，她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道：“我想妈妈了。”原来，这个下午，她一直想给妈妈打电话，问下妈妈伤口痛不痛。

回家的路上，玩累了的孩子们在车后排睡得东倒西歪。天色渐暗，路灯一排排地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灰暗的夜色。三年前，我也曾躺在医院。所以，即使表妹什么也不说，我也能理解她。如果岁月一直就像此刻这般静好，该多好啊。

晚上，孩子们睡后，我在台灯下写日记。坐了好久，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看着书桌上母亲的照片，我想起她说过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这样守护我的时间就会长一点。

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母亲的心愿，为此，大家努力地与时光对抗。关上灯，黑暗里，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明天的到来。

D事业群（武汉）  赵俊玲/文  蒙春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