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传真】你在家乡还好吗

读小学五年级时，我因没钱交学费而辍学了，和周鸠巴儿相约当起了羊倌。

对面山上的何赖子家有一大群羊，我从他家换回一只黑色小羊羔；鸠巴儿跟他父亲去乡场上买回一只白色小羊羔。从此，我们这面山上多了一道风景——青青的草坡上，一黑一白两只小羊羔在静静地吃草，两位十一二岁的少年仰面朝天地躺在青石板上，做着黄粱美梦：小羊长大后生小羊，生的小羊长大后再生小羊，羊生子，子生羊，越生越多，以后满山满野都是羊……

但我的这个梦，并没有做多久。

一天，村中发小赶生的娘找到我母亲，说她给赶生交了学费，可赶生不想上学了，学费又不好退。她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换我去读书，把她已交的学费转到我头上，等我家有钱了，再还给她。

母亲听后既惊喜又诧异。她问赶生娘：“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赶生去读书呢？”

赶生三岁时，独自在外面玩耍，不小心掉下悬崖，腰摔断了。因没及时就诊，他成了驼背。由于身体残疾，赶生变得自卑、孤僻。因为怕同学嘲笑，他读到小学五年级，再也不肯去上学了。

赶生娘叹息着说：“赶生一个残疾娃儿，多读书也没啥用处。他长大了学门手艺，开锁配钥匙、补锅修鞋子都可以。我们把他的学费存起来，以后给他娶个媳妇，续个香火……”

第二天，赶生娘就和母亲一起去学校，把为赶生交的学费转给了我。为了表达感谢，那天母亲把赶生和他娘请到我家吃饭，还专门煮了腊猪腿招待他们。吃饭时，母亲叮嘱我：“你能接着读书不容易，以后一定要记得赶生娘的恩情。”

我激动地说：“妈，我不放羊了！我要好好上学，长大了到重庆安家，让您过上好日子。”

为了兑现承诺，我发愤读书。第二年，我以班上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重点中学。十五年后，我终于实现梦想，把母亲接到了重庆。

五年前，父亲去世。我回老家奔丧时，特地去拜访了赶生娘，给她送去300元钱。那时赶生在镇上修电器，娶了个小他18岁、患有羊癫疯的女人。那女人给他生了个女儿，孩子也有羊癫疯，全家五口人都吃低保。我对他们承诺，如果赶生媳妇和女儿去重庆或成都治疗羊癫疯，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他们去最好的医院看病。但他们后来一直没有找我。

一晃，又是五年过去了。这五年时间，我没有回过老家。赶生娘，你在家乡还好吗？

iDSBG（成都）  贺林/文  陈虎/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