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北风呼呼地刮个不停,漫天下着鹅毛大雪,我突然发起了高烧。
我们村没有医生。父亲和叔叔轮流背着我,连夜冒雪去三里地外的圪垱店村看病。白茫茫的大地上,道路全被积雪覆盖。父亲和叔叔拿着手电筒、撑着竹竿,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我背到了圪垱店。
医生给我测体温,烧到42度。他说,如果再晚一些,我可能会烧到抽搐。我吃过药、打了退烧针,病情稳定下来,这时已到凌晨两点。父亲和叔叔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我背回家。我趴在父亲的脊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父亲的脊背宽厚结实,让我感觉温暖无比。
1997年秋天,豫西大旱。我家承包地里的庄稼大部分干死了,仅有两亩靠近水源的玉米地,勉强还有些收成。那年恰逢我高考,父亲说,如果我能考上大学,这两亩玉米的收成就是我的学费。
盼望着,盼望着,玉米成熟了,我也如愿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收获了玉米,拉到粮站去卖。那时家里没有拖拉机,架子车是我们的运粮工具。小小一辆架子车,足足装了八大蛇皮袋玉米。父亲在前面拉车,我在后面推,车轮在土路上压出两道深深的辙印。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父亲汗流浃背,黄色的车绳深深勒进他的脊背,汗水湿透了他的上衣。
我们走了十八里路,一路颠簸来到粮站。排队验过等级、过完秤,父亲拿着一张条子,去一个窗口领回一叠钞票。他把钞票装进贴身的口袋,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带着我匆匆忙忙地往回赶。
卖玉米的钱,加上刚刚参加工作的哥哥寄回的钱,刚好够给我交学费。开学前一天,父亲送我去学校报到。那些钱,又被父亲装在贴身的衣袋里。在火车上,我盯着父亲的口袋,眼前总是浮现出他脊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的情景。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如今,父亲的脊背已经有些弯曲。但在我的心里,它永远是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CAA-iLVG(龙华) 刘青海/文 蒙春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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