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传真】岭上开遍映山红

“若要盼得红军来，岭上开遍映山红……”每每听到这耳熟能详的旋律，我的思绪便会回到儿时的家乡，杜鹃妹妹随之在我眼前浮现。

我的故乡在湖南中部的一座小村庄。那里风景优美，绿水处处，不知名的山儿一座连着一座。每到春夏之交，映山红就骄傲地开遍山野。杜鹃和我同一个生产队。她姓李，我姓戴，我俩还在娘肚子里，就被两家父母订下了娃娃亲。她出生时，正逢映山红开满山冈，她爹就给她取名杜鹃。

或许是巧合，杜鹃打小就最喜欢映山红。她乖巧聪明，我娘特别喜欢她。她经常来我家玩，日子长了，我也喜欢上了她。我俩互以兄妹相称。

映山红是大自然馈赠给山村娃娃最好的礼物。映山红盛开时，村里的半大孩子都喜欢折回几枝，养在瓶子里或插进泥土，能开心好几天。

小学六年级那年的五月，映山红如期绽放。花儿映红了天，映红了地，映红了校园。放学后，我们像往年一样，唱着欢快的山歌钻进林子。我牵着杜鹃的手，翻山越岭采摘映山红。越是崖角边的映山红开得越是艳丽，她总缠着我，要我想办法把它采来，说哥哥要满足妹妹的愿望。

走累了，我们就坐在最高的毛岭峰上歇脚，揪下一片片花瓣往嘴里塞，一边品尝鲜花的味道，一边看着脚下熟悉的山山水水。杜鹃把鲜红的花汁抹在指甲上，把骨朵儿插在头发上，时不时问我：“哥哥，我美不美？”我总是忙不迭地点头。她指着远方的某处，说那是我们以后要去的中学。到那个时候，她会穿着花裙子，坐着我的单车去上学。

那一天，杜鹃流着泪告诉我，她不读书了，要跟亲戚去广东打工。原来，她又多了一个妺妹——她家里已经有三个女孩，但是她爹不生男孩不收兵。日子过得窘迫，她爹只好让杜鹃早点出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那夜，我吵着要娘去替杜鹃说情，爹去了两趟李家，都于事无补。我一闭上眼，就会听到杜鹃妹妹的哭声。

杜鹃这一走，再也没回过家，也没给家里写过信，只是每月给家里寄些钱。她也给我寄过钱和衣服，但从不留地址。从此，我只能在梦里见到我的杜鹃妹妹。

前几天，身在老家的娘打电话给我：“杜鹃的爹去世了，她回家奔丧。她嫁到了云南，以后可能不会再到湖南，你要不要回来跟她叙叙旧？”考虑到疫情严重，出行不便，我说：“听说今年的映山红开得早，您帮我到后山摘一束映山红，送给她。”

家乡的映山红又开了。那朵最红最美的花一定是你，我的杜鹃妹妹。

SHZBG（宝科）  戴海龙/文  蒙春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