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躺在我身旁的儿子如往常一样,缠着我给他讲故乡的故事——他对故乡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让我颇为欣慰。

儿子生在深圳,长在深圳,故乡于他,曾陌生而遥远。

在儿子还小的时候,我带他回乡下老家,他白天躲在房间里看电视,不跟邻家孩子玩。一到晚上,他就哭闹着要回深圳的家。母亲无奈之下,拿村里的江哑巴吓唬他,他才安静下来。

儿子与故乡格格不入。他不愿意上旱厕,急了就在露天撒尿;不习惯吃湘菜,菜要在凉开水中过一下,滤去些辣味才肯入口;故乡冬天寒冷的气候,也让他受不了……在他眼里,乡下一无是处。

改革开放后,许多孩子随父母在城市之间迁徏,不经意间失去了故乡。对他们来说,故乡只不过是在书本上学到的词语,其中蕴含的情感已经荡然无存。我身边很多同事感慨:“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故乡?”

我深知他们失去故乡的痛苦,庆幸自己的故乡仍在。于是,我与弟弟决定,在老家按照城市房屋的格局建一栋新楼。乡亲们都说这笔钱花得不值,不如到城里买房。但我明白,没有舒适的住所,儿子很难融入故乡。

由于没有新的宅基地,我们只能拆掉老屋,在原来的地基上重建。动工之前,我含泪凝望老屋,心中万般不舍——它承载了我儿时很多美好的记忆。

房子建好了,儿子归心似箭,渴望回老家过年。从此,他在故乡有了“家”,逢人就炫耀他的“别墅”。

2020年春节,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把我们困在老家,孩子也因此开始真正认识故乡。

春天的故乡,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微风拂过,花浪翻滚。金黄的油菜花绵延无际,叫人心花怒放。

儿子站在四楼的阳台上极目远眺,村庄的美景一一映入眼帘。我当起解说员,告诉他哪里是毛岭庵、青公岭,哪儿是鲁道冲、磨子头,以及发生在这些地方的美丽传说和动人故事。

儿子对我下河摸鱼抓虾、上山放牛摘果、爬树掏鸟窝的儿时生活十分感兴趣。他喜欢上了故乡,开始用脚步丈量山村的土地,把欢歌笑语洒落在田间地头。

在那清闲的日子里,我萌生了写作的热情。时隔十年,我重拾笔墨,开启乡村散文写作。我白天把故事讲给儿子听,晚上写下来,又让他读。他成了我文章的第一读者。

回深圳后的三年间,我写了几十篇文章,题材从未离开故乡。故乡的人物烙印在孩子的脑海里,如《守村人》中的明倦哥哥、《回家过年》的江哑巴;故乡的习俗也刻进了孩子的心中,如《地菜子煮鸡蛋》中家乡三月三的风俗、《故乡的七月半》中的中元节供老客;故乡的地名也深植于他的记忆,如《母亲的炊烟》中的五斗冲和毛岭峰、《落花生》中的鱼形山。

每年寒暑假,我第一时间将儿子送回乡下生活。他听乡音,说俚语,吃辣椒,认长辈,交朋友。日子长了,他开始习惯乡下的生活,恋上了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

如今,问儿子故乡在哪里?他会自豪地回答:衡阳!提起故乡,他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王船山、彭玉麟、夏明翰等名人如数家珍。

儿子,故乡的根已在你心中埋下。无论将来你走多远、遇到什么,故乡永远在那里等你。

C事业群(宝科) 戴海龙/文  陈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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