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公婆年龄大了,在县城买房时,我们特意选择了一楼。房前有一块空地,习惯干农活的婆婆在空地上挖土、整畦、施肥、栽苗,硬生生把它改造成了一块菜园。如今,小菜园里已是郁郁葱葱,各色菜蔬长势喜人。
这块菜园,时常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从前……
在老家,家家户户都有一块打麦场。随着农业实现机械化,打麦场派不上用场,乡亲们便把它改成了菜园。记得那年我11岁,母亲用三齿耙把打麦场上的土一耙一耙地掘松,整平,施上肥,再播下菜种。母亲在前面点种,我跟在后面,往一个个撒下菜种的小土窝里浇水。
为防止畜禽破坏,母亲在菜圃四周栽上了一圈花椒树。花椒树开枝散叶,长成一道篱笆,把小菜园围得严严实实,只在中间留下一扇小木门儿。每次进出菜园,母亲都会一边推开木门一边叮嘱我:“慢着点儿走,别把裤子挂破了!”
日复一日,在母亲的唠叨中,我了解到什么季节该种什么菜,认识了一些不常见的蔬果,知道了韭菜和麦苗的区别……
菜园里的西红柿红了。中午,荷锄归来的母亲到园里摘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薅一把绿油油的小葱、割一撮儿碧莹莹的韭菜。她将西红柿切丁,打进几枚土鸡蛋,煎好,用它们做成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面。我们姐弟三人,各自捧着一只搪瓷碗大快朵颐。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总是满脸笑容地骂道:“你们这三个小崽子,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慢点吃,别噎着了!”
每当学习成绩不理想,或者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时,我都会一个人来到菜园子。我向刚刚长成的茄子诉说,向微微泛红的西红柿诉说,向还在开花的辣椒诉说……最后,我摘下一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在衣袖上蹭几下就塞进嘴里,使劲儿嚼着。等到把所有的不痛快都嚼碎咽下后,我抹干泪水,摘一把豆角回家,给母亲准备晚饭。
如今,父母双双离开了我们,老家的菜园也留给了弟媳耕种。每次过年回娘家,看到熟悉的小菜园、熟悉的家,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母亲变成了遗像,在客厅里注视着我们——她再也无法端出香喷喷的饭菜,催我们趁热吃。
“妈,吃饭了!”儿子的呼唤惊醒了我。闻声回头,婆婆已把午饭端上餐桌。西红柿炒鸡蛋、肉沫生菜、凉拌小黄瓜,都是房前小菜园里的出产。我不由心头一暖,走过去给了婆婆一个拥抱,然后,在婆婆和儿子一脸诧异的目光中,夹菜、扒饭,幸福又满足……
iDPBG(郑州) 陶清雨/文 蒋朝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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