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我们老家俗称“驾车”。它可载物、拉人,还可当凳子坐、当床躺,有着无所不能的妙用。
夏季炎热,但那时没有电扇,也无空调。每至傍晚,屋里更是憋闷难耐。种有三五棵桃李树的院落便成了纳凉的好地方。母亲把板车放平,卸下车轱辘绑在车把上,再铺一方竹席,车就成了一张四平八稳的“床”。
我躺在“床”上,静听虫鸣四起,蛙声一片。桃李的果香随着清风一阵阵地漾在鼻尖,舒服惬意极了。
那时的我喜欢仰望浩瀚的夜空,看月亮在云彩里调皮地钻进钻出,一会儿爬上屋顶,一会儿挂在树梢。我仔细辨认着,月亮里的影影绰绰究竟是嫦娥和玉兔,还是吴刚在伐树?或者,极力搜寻王母娘娘用金钗划出的银河。
夏日里,大多时候月朗星稀。头顶上的星星,我好像都能数得过来,但常常数着数着就进入了梦乡。
母亲忙活完,也会坐在“床”沿。她一边轻摇着蒲扇,一边给我讲历史典故、传说和戏文,也讲她自己的儿时故事。我记忆最深的是《杨家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和豫剧《卷席筒》。无论情节是否跌宕起伏,母亲的讲述始终不疾不徐,像个智者似的淡然自若。我常常在母亲的故事中酣然入睡。
清晨醒来,我总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睡床上。至于何时被母亲抱回,还是自己走回屋里的?我全然没有印象。而此刻,院落里的那张“床”已被露水打湿了。
小时候,我生了病,母亲也是用板车将我拉到两三里外的卫生院看医生。如果是冬天,母亲会先铺上又软又厚实的垫子,让我躺好,再给我盖上一床棉被,四处掖好被角。我将头埋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感知板车的踽踽前行,偶尔碾到石子、砖块的碎裂声,以及路遇坑坑洼洼的颠簸,也清晰地听到母亲的喘息声。母亲有时会停下车,轻轻掀开被窝一角,用她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试温,宠溺地喊着我的乳名,问我好些了没有。
到了卫生院,院里的树下、走廊旁、门口处零落地停放着几辆板车,静默的像一头头老牛,随时等待主人的召唤。
板车也是我们孩时最大的玩具。我们把板车当作跷跷板耍,爬墙爬树够不着时,就把它竖起来当梯子用。板车更是男孩们玩打仗游戏时的武器装备。车厢当掩体,把车轱辘卸掉,在轴承上绑一根粗管子或棍子,板车就被改装成发射炮火的装甲车。犹记得,当年的邻家男孩学着《英雄儿女》中的王成振臂高呼“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情景。听母亲说,他今年添了孙子,当爷爷了。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间,摩托车、电动三轮车、小轿车日渐兴盛。板车于大人、孩子都已不再“炙手可热”,悄然落幕。
最初,我家的那辆板车被竖起来,靠墙放在院子的东南角落。由于日晒雨淋,车子逐渐由鲜亮的原木色变成灰白,长了苔藓。夏天,连绵几日的雨过后,板车上竟然冒出一朵朵黑木耳。摘下来洗净,配上鸡蛋,可以炒满满一盘,味道美极了。
母亲习惯在院子的角落种些瓜果蔬菜。于是,板车又成了瓜藤蔬架。娇嫩的黄瓜花、丝瓜花、紫色的豌豆花爬满了车身,惹得蜜蜂、蝴蝶结伴而来,成了农家小院一处别致的风景。
再后来,院落整修,也一并把那辆板车清理了。板车木头已经腐朽,徒手轻轻一掰就碎裂了,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如今,当我偶然在七八十年代的影视剧里看到板车时,觉得无比的熟悉、亲切。我不由忆起了和板车有关的经年旧事及美好时光。
业成光电(龙华) 李卫萍/文 蒙春梅/图
我们叫平车,现在我家的也竖在院子的角落。
板车是人力或畜力车,既使在农村很多地方也都看不到了,所以配图难找。
良母的典范,母亲的教育引导,母亲的慈爱。
本文以板车为线索,采用了多种感官描写有听觉视觉嗅觉。板车载满了母亲对我儿时的引导和母爱,也载满了我对童年的美好记忆。文章语言生动优美,赏心悦目,结尾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后面加个斗篷里面放几张凳子,就可以在乡村公路上拉客了,我们那俗称“三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