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娘其实是我的远房堂姑。听说她小时候高烧不退导致失聪,后来慢慢失语了。
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出生才三天,就被亲戚辗转送到哑娘身边寄养。当时,哑娘已经生育了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靠着哑娘的母乳,和“她”——我的生母时不时托人偷偷送来的麦乳精,我得以长大。
记不清几岁时,有一天,她来到哑娘家,指着桌上她带来的一大堆礼品和玩具,告诉我,她在县城的家很好玩,有许多好吃的。我听了,便乖乖答应去她家住两天。
到了她家,她近乎讨好一般,给我买了很多新衣服,帮我捉头上的虱子,每天变着花样给我扎漂亮的小辫子、买各种零食水果。年幼的我面对这些诱惑并不领情,每天都哭闹着要回家,要找我的哑娘、我的姐姐们。
就在她束手无策时,哑娘和姐姐们来看我了!我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哇”的一声,扑进哑娘的怀里。哑娘抱着我,温柔地安抚着。我逐渐开心起来,和哑娘用“手语”亲昵地交流着。可当我提出让哑娘带我回家时,她却两手一摊,露出为难的表情。见此情形,我无助地嚎啕大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生母微笑着对姐姐们说:“她毕竟刚回来,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不要接妹妹回去吧!”就这样,年幼的我只能眼含泪水,目送她们落寞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后来,我被送到县城唯一一所公办幼儿园上学。新鲜的环境、好玩的游戏、友善的同学,深深地吸引着我,暂时缓解了我对哑娘的思念之情。
每天放学,生母接我回家后,总能给我变出各种好吃的。她叮嘱我,吃完后记得把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里,别让哥哥看到。我一边答应,一边偷偷藏起一部分好吃的。待哥哥放学回家,我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共同享用美食,并交待哥哥千万要保守秘密。
结果,大我三岁的哥哥不仅“背叛”了我,还和生母大闹一场。从那以后,我很少有吃“独食”的机会。
哑娘非常想念我,但为了让我早些适应新环境,她特意趁我上学不在家时,送来亲手为我缝制、编织的衣服、布鞋和漂亮的毛衣。
在我的无尽期盼中,春节终于来了。生母带着丰厚的礼品,领我去看望哑娘。我行了叩拜大礼,认哑娘为干妈。那一天,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喊生母为“妈妈”。
如今,哑娘已至古稀之年。遗憾的是,我至今没有实现小时候的愿望——让哑娘听到声音,能开口说话。欣慰的是,哑娘精神矍铄,儿孙满堂,干起家务依然利落。虽然她已经当了太姥姥,但看起来才五十岁左右。而妈妈退休后乐享天伦,每周都会带着心肝宝贝——我的侄子侄女回老家侍弄她的小菜园。
两位母亲都身体健康,日子平淡而又温馨。这,就是我作为女儿最大的幸福。
A事业群(郑州)崔君/文 蒙春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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