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父亲走了。

平日寂寥的院落一下子熙熙攘攘起来。族人、宗亲、街坊四邻纷纷前来吊唁,悲怆的唢呐声一阵儿接一阵儿地响起。也许,这是父亲留在世间最后几日的热闹吧。

父亲入土为安。

众宾客陆续散去,一切又归于平静。我们着手打扫院落,清理父亲的遗物。

父亲的床头柜里有两本相册,我细细打量每一张照片,回忆如漫卷的西风般涌上来。生前,父亲让我冲洗了一些照片,而今,它们竟成了我怀念旧时光的寄托。这一张张照片,记录了我与父母同游开封清明上河园、包公湖,以及父亲在深圳过生日、和大妞玩牌荡秋千的开心时光……

许久,我才合起相册,轻轻把它们放进我的行李箱里。从此,它们将常伴我身旁。

父亲以前来深圳的火车票还在。大妞看到了,瞬间泪眼婆娑。她如获至宝般,一遍又一遍地抚平车票的褶皱,说要把车票过塑,让它们永远如新。

父亲还有一块戴了几十年的机械手表。记忆中,每到睡觉前,父亲总会娴熟地给手表上发条,一圈又一圈,最后,把手表放在耳边倾听一会儿。那动作,那神情,像极了《父母爱情》里的江德福。父亲很是宝贝这块手表,从不允许我们兄妹几个随便触碰,却任由大妞随意玩耍。如今,父亲故去,这些火车票和手表成了大妞最深的念想。

我陪母亲坐在走廊下,听她讲述父亲盖房的往事。

一九八三年春天,父亲准备盖四间大瓦房。当时,几乎半个村的人都不相信他能干成这事。但父亲硬是筹够资金,如期把新房盖起来了,而且安装了明亮的玻璃窗,惹得大家既佩服又羡慕。

大概过了十余年,父亲又在院落西边盖了三间当时在北方农村最流行的平房。再后来,父亲忧心哥哥养育两个儿子负担重,又在七十多岁时向村委申批了另一块宅基地,拿出养老的积蓄盖了两层小楼房。楼房的布局、设计和用料,仍是那时的最新样式。

在重病之前,父亲又买回一批红砖,准备翻修老院的厨房。这一次,他的愿望没能实现。母亲望着整齐码成垛的红砖,说父亲再不需要盖房子了,她也不需要了。

院子的角角落落被打扫干净,物件也归置妥当。哥哥又把父亲的电动三轮车擦拭一新,推到车棚下停稳,放好。

我静静环顾这个足有半亩大的农家四合院。这是父母一手建造的家,也是我和大妞母女两代人在这里长大的家。我打量着院落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花,努力把它们的模样刻在记忆深处。

最终,我背起行囊,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院落。蓦然回望时,我发现伸出院墙外的几根枝条。最高处的柿子黄了,旁边的石榴红了,在阳光下、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与我招手,又似与我告别。

业成光电(龙华) 李卫萍/文  蒙春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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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共有 4 条评论

驭风而舞 1年前 回复TA

泪目了。

江克线 1年前 回复TA

大妞是个孝心的孩子啊!孝道文化传承得好![强][强][强]

江克线 1年前 回复TA

故土,总有我们似曾相识的岁月足迹,柿子树、石榴树、四合院、三轮车、老屋、乡村、田野与土地,是永远的温暖记忆,是梦里停泊的一叶轻舟,值得铭记与怀念……[玫瑰][玫瑰][玫瑰]

江克线 1年前 回复TA

太感人了,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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