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飘香的茶叶蛋

在我的老家湖南常德石门，有大年初一早上吃红糖鸡蛋的习俗。它不仅寓意团团圆圆、甜甜蜜蜜，还有对新的一年“银包金、金缠银，得金得银”的祈盼。

工作后，我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对父亲而言，儿子回家即是过节。在一个普通的夏日，我回到家乡。次日一早，我刚洗漱好，父亲就招呼我趁热吃他煮的鸡蛋。让我意外的是，餐桌上除了红糖鸡蛋，还有我非常爱吃的茶叶蛋。

我的心中马上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父亲昨晚肯定没睡好觉，因为做茶叶蛋太费时间了。

首先，得将鸡蛋一个个清洗干净，冷水下锅，加入少量盐和醋，水沸后煮上几分钟，再移入冷水中浸泡。然后，就是关键的一步——敲蛋壳。这可是个细致活，敲蛋壳时必须力度适当、受力点分布均匀。这样煮出来的茶叶蛋，不仅裂纹好看，而且容易入味，蛋壳既不会脱落，也能轻易剥开。

当然，卤水的制作也很重要。将盐、茶叶、桂皮、花椒和八角等调料与香料按比例放进水中，煮至卤香弥漫，再放入已敲好裂纹的熟鸡蛋，文火熬煮。想煮出没有蛋腥味、裂纹漂亮、茶香浓郁且可口入味的茶叶蛋，整个过程得花上五六个小时。

想到这，我心中一酸。乡下的晚上，蚊子猖狂，父亲熬夜煮茶叶蛋，一定非常受罪：夜深人静时，一盏孤灯下，疲惫的他拿起一个个鸡蛋轻轻地敲，还得不时腾出手来拍蚊子。我很是自责——因为，昨晚我提议今早吃鸡蛋时，无意中说了一句：“爸做的茶叶蛋，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我满是歉意地对父亲说：“爸，让您晚上没休息好，累着您了！”父亲慈爱地看着我，笑了：“你在外面工作，很少吃到我做的茶叶蛋了，爸不累。”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颗茶叶蛋，更是无言的父爱。

我小时候，父亲经营着一家餐饮店，主营各种炒菜，还有包子、馒头和茶叶蛋。父亲做的茶叶蛋比别家的滋味好，所以总能早早卖完。除了茶叶蛋，父亲炒菜也是一绝，在家乡十分出名。哪家有红白喜事，往往会将父亲请去当大厨。

以前我每次回家，父亲都会问我想吃些什么，我总是不假思索地报出自己喜欢的菜名。父亲会不辞辛劳地准备食材，忙里忙外地为我烹饪各种美食。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父亲的头上多了不少白头发。后来回家，父亲问我想吃什么，我总是回答，外面吃的也不差，没有什么想吃的。父亲闻言，似乎有些失落。

其实，外面的饭菜少有像父亲做的这般可口。只是，眼看父亲的白发越来越多，我实在不忍心让他那般劳累。

看着碗里飘香的茶叶蛋，我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我赶紧咬了一口剥好的茶叶蛋，说：“爸，您做的茶叶蛋越来越好吃了……”

龙华园区  李玉民/文  蒙春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