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父亲的生日

父亲喜抽烟、喝酒、饮茶，夏季只爱穿西装款短裤和白衬衣。

往年每逢父亲生日，我会早早把置办的好烟、好酒、好茶和衣裤寄回家。对此，父亲一一笑纳，而我也乐在其中。

去年，父亲中风后，有些老年痴呆，终日卧病在床。他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无法再穿上西裤和白衬衣了。

今年七月，逢父亲八十五岁寿辰。我依然记得父亲的生日，而他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就连曾经最爱的烟酒茶也无福消受了。

送父亲什么礼物，才能让他像从前那样心生欢喜呢？我一时无解，心底蔓延的无力感让我茫然而沮丧。

我陪父亲一起过生日的次数屈指可数，印象中仅有两次。

2008年夏日，父亲带六岁的大妞来深圳过暑假。父亲生日那天，欧先生在自家饭店张罗了两桌酒席，邀请了朋友、同事一起庆贺父亲的七十大寿。大家知道父亲的喜好，有敬酒、递烟的，有奉茶、送祝辞塞红包的，把老爷子乐得喜不自胜。

父亲豪爽而健谈，跟一众晚辈们把酒言欢，丝毫不像古稀之人。父亲那天喝了很多酒，但竟然没醉，只是有些微醺。散席回家后，父亲迫不及待地给母亲打电话，事无巨细地描述了过生日的情景，像个小孩般得意和开心。

2018年暑假，我特意带着大妞小妞回老家，为父亲庆祝八十岁生日。尽管那时父亲已滴酒不沾，烟也很少吸，我仍照例买了烟酒和茶叶，还有两件衬衣。衬衣款式、质地一模一样，颜色一灰一白。父亲笑眯眯地把烟、酒、茶放进他的专用柜子，说来了客人再用。但衬衣，他仍然只钟情于白色。母亲笑父亲瞎讲究，说他是个固执的老头。

父亲的生日大餐，其实只有我们在大快朵颐，他反而吃得很少，只浅浅喝了杯酒，然后泡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啜饮。因为患有糖尿病，父亲连生日蛋糕也不敢多吃，只是应景似的尝了一口。他一边看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热热闹闹地吃喝、聊天，一边逗着小妞，让她张开嘴，看看换了几颗牙，爷孙俩玩得不亦乐乎。

返深前一晚，父亲让母亲叮嘱我，说我嫁得远，定居在几千里之外的南方，俩妞长大后无论工作或嫁人，都不要离我太远。他还悄悄地嘱咐她们姐妹俩要听话，要好好孝顺我。

记忆中，父亲办事雷厉风行，有着不畏难不服输的韧劲和有泪不轻弹的倔强。但我们启程回深的那一刻，拄着拐杖的父亲却哭得老泪纵横。

我知道，父亲现在即便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但他一定还挂念着我，希望我能回老家陪他过生日。只是太多的身不由己，让我再次爽约。大姐说，生日当天父亲吃了一碗长寿面，身体状况尚好，这让我暂且感到心安。

未能侍奉在父亲身旁，我只能为他送上虔诚的生日祝福。祝愿他老人家少一些病痛，身体健康，再健康些。

业成光电（龙华）李卫萍/文  蒋朝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