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农具博物馆成了网红打卡地。衣冠楚楚的讲解老者指着旧木耧侃侃而谈：“这是过去农民耩麦用的耧，可谓历史悠久的播种机……诸位请看，耧斗这一侧写了十一个名字，表明它是由十一户人家攒份儿购置的。组织这次攒份儿的，就是本人。”
有年轻人不解，问道：“何为攒份儿？”
“几户协商一致，共同出资购置、使用较大的农具，就是攒份儿。”老者接着讲道：“过去人讲究‘庄稼不置半年闲’，意思是说农户要避免购置不常用的东西。就像这耧，每年只是耩麦时用一晌两晌，平常都闲着。可是没有又不行，不然需要时不一定能借着，多误农时呀。”
“于是，我就照脸——就是负责组织大家攒份儿买了这个耧。按人口均摊费用，每家没花多少钱。到了耩麦时，只需提前打个招呼，准有的用，省得求爷爷告奶奶耽误事儿。其他的像水泵呀、打麦机呀，也是一样。所以呢，攒份儿购置就是花小钱办大事。”
“还真是个好办法！”年轻人由衷称赞。
“当年我不光组织过攒份儿买耧、水泵这些农具，还有杀猪哩。”老者兴致更高。
年轻人听了，将疑惑再次写到脸上。
“大家过年都要买肉，结果一合计，自己攒份儿杀猪会便宜些。于是先买了猪请人宰杀、分肉，扣除成本，再算出肉价。”老者耐心解释。
“攒份儿杀猪最操心，既要公正，又要照顾各家情绪。大伙都想要后臀，不想要血脖子，咋整？我想出个办法：一头猪分成两扇猪肉，大家先抓阄确定顺序，然后按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各分一次。这样，每家分到的肉不至于全是孬的。”
“攒份儿那么好，为啥后来人们不这么干了？”年轻人不解。
“人心不古啊。”老者一声长叹。“咱就拿杀猪来说吧。事先说好的事，可有人相不中分到的肉，说不要就不要了，扭脸就走。再有，攒份儿买的农具，有人除了自己用，还私自借给别人，甚至私吞外人交的磨损费。如此一来，人心散了，攒份儿就搞不成了。”
“还有呢。”有冷眼旁观者此时说话了：“攒份儿照脸人背弃初心，有将攒份儿买的维修工具，当作自家私物，此谓公器私用；有将农具借于亲朋好友，此谓以权谋私；有侵吞磨损费、维修费，此为中饱私囊；有伙同经销者、维修者虚报价格，从中牟利，此为营私舞弊。甚至攒份儿杀猪，还与养猪户、屠宰者暗通款曲，抬高成本吃回扣。请问老先生，这些情况在你们攒份儿时可否存在？”
老者的脸色极不自然，嗫嚅半晌，方喃喃道：“莫须有，莫须有……”
济源园区 孟宝记/文 蒋朝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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