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太阳仍像一盏刺眼的灯泡斜挂在天上。一下班，李莉就开着破旧的二手车驶入洪大的车流中。
一路走走停停，李莉驶入城市最繁华的地段。这里高楼林立，拥堵在马路上的一长溜小车红色的刹车灯就像赌桌前狂热赌徒的眼睛。
在堵车间隙，李莉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天上飘荡，像一朵孤独的云，从一座大厦的上空飘到另一座。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她已没有家了。她早早进入社会，努力挣钱。为了早日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房子，李莉同时干着主业和几份兼职。此刻，她正要去给一位小女孩当家教。
终于到了雇主家，门一开，露出小女孩的笑脸。她看到李莉，立刻尖叫着冲过来，就像一头敏捷的小猎豹。转眼间，她已重重扑进李莉怀中。
下课时间很快到了，李莉要离开了。小女孩噘起嘴巴沉默着，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李莉，充满了依恋。这样的眼神明明很柔软，却像刀子一样割得李莉的心生疼。
李莉给小女孩当家教快半年了，却从未见过女雇主。偶尔见到男雇主，对方也在不停地接打电话。这套两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里，当只有保姆和这个瘦小的孩子时，连说话声都仿佛带着空旷的回响。
犹豫片刻，李莉打电话推掉后面的兼职，牵着小女孩下了楼。小区内有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既具现代感，又透着一种简约美。这简直是李莉的“梦中情家”，只是房价太过高昂，让她望尘莫及。
“你可真幸运，一出生就住在这种地方。”李莉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心里满是羡慕。
两人在小区内嬉戏追逐，玩得很开心。玩累了，小女孩撒娇地要李莉抱。李莉把她搂在怀里，指着天上的星星，说起小时候奶奶曾向她讲述过的故事。平时异常顽皮的小家伙安静下来，像小猫一样乖巧。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突然问：“老师，妈妈用英语怎么说？”
“Mother。”
小女孩的眼神黯淡下来，轻轻地说：“老师，妈妈不要我了。”
李莉抱紧孩子，好像抱着曾经弱小的自己。她温柔地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小女孩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小手轻轻回应。她们就这样相互安抚着，像是有一种默契。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的手臂忽然垂落——李莉低头看去，发现她已沉入了梦乡。
李莉抱着睡着的小女孩往回走，远远看见了男雇主。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匆匆往家走。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背影便消失了。
门开了，男雇主用有力的臂膀接过了瘦弱的孩子。走出雇主家门，李莉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忽然觉得，这夜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走在路上，她抬头望见一轮皓月，又大又亮。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武汉园区 赵俊玲/文 郁芳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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