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空间】起名字

我刚放下背包，老同学就进了门。原来他喜得外孙，但孩子五行缺水少火，所以想在名字中找补一下。有道是水火不容，他们一时被难住了。他正好看见我回来，便想请我帮忙起名字。

我一声苦笑，说，遥想咱们当年，名字随便起。你们弟兄几个，叫大江、二江、三江、四江，不也过得挺好吗？现在给孩子起名字，连你这个做外公的都如此操心了？

同学说，那是咱们的长辈没文化，起名太随意，还找个理由说是“赖名好养活”。不讲究的看着个物件就当名儿用，瞎讲究的还要带上辈份。哪像小说电视剧里的古人起名字，引经据典，多有学问。

我笑道，拉倒吧。大多数古人连字都不认，你说的是小说家剧作家给人物起的名，并不是真实情况。平民百姓的名字起得照样随意，像《红楼梦》里有焦大，《水浒传》里有阮小二、阮小五，《三国演义》里有大德子、二谋子，《隋唐演义》里有秦三宝……

同学一脸懵地问，等等，你说的大德子、二谋子我咋没注意，是小配角吧？

我摇摇头，说，曹操、孙权可不能说是小配角。

同学笑了半天才停下，说，人家曹孟德咋成大德子了？还三德子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古人弟兄的排行在名字里照样有体现，只不过雅一些——用的是伯仲叔季。咱们小时候看到字典上“孟”的解释里那一条“孟是老大”，还到处显摆说咱是老大，其实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古代长子嫡出排行用字是“伯”，庶出的是“孟”。长子牵涉继承权，马虎不得。

同学笑道，堂堂曹丞相的大名让你整得像太监，瓦岗寨秦琼秦二哥到你嘴里成了三宝，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我真服了你。你还别说，大诗人李白的名字起得真有点随意。

我接着说，就是嘛，名字本就是符号，看着好认，念着好听，意思好一点就行了。你看《大宅门》的人名，从景怡、景双一直到景陆、景琦，又带辈份又带排行的，不也挺好？就算咱引经据典给孩子起个名，说不定人家长大了照样改来改去，叫什么“朱雀”“玄武”“彼得”“汤姆”的……你刚才说啥，古代诗人？有了，咱就借一个——浩然！浩有水，然含火，有气势，有意境。怎么样？而且，将来有二孩三孩，无论男孩女孩都好接着起名，叫浩什么或什么然都行。你女婿家姓啥？安？好。你看，叫“安浩然”，发音平仄平，多好听！

老同学时而沉思时而点头，最后一拍大腿，激动道，行！安浩然，就这个了，我马上给他们发微信……咱白操心了，孩儿爹先来微信了：已经请先生起好名字了，叫沐夕。沐夕？也不错。沐夕，安沐夕，也好听。可我咋有点耳熟呀，跟谁重名了？

这时，妻子拿着两盒牛奶过来，接腔道，行了，不管谁起的名，你们满意就行。你这当外公的也费心了，来一盒特仑苏补补脑。

同学刚客气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来，特仑苏？安沐夕？这个信球，跟谁重名不好，偏偏是个牛奶名。就这，还花了一百块！

济源园区  孟宝记/文  易奇炎/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