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五仁月饼

今年中秋，我因故无法返乡与父母团圆。正对着办公桌上专门买来解馋的五仁月饼发呆时，母亲打来视频电话，笑着说：“刚路过一家月饼店，里边儿的五仁月饼尝着味道还可以。不过你爸说，没你小时候家里打的香。”看着屏幕里母亲眼角的皱纹，我突然鼻子一酸。

记忆里的中秋总是从夏末就开始酝酿。母亲会提前半个月着手准备做月饼的材料：花生仁挑选颗粒饱满的，放在铁锅里炒得喷香，再用擀面杖擀成碎末；冰糖分成大小均匀的糖粒，以免太碎没嚼劲，太大硌牙；鸡蛋是自家家养鸡下的，蛋黄橙红，打在面粉里能拉出细丝儿；红绿丝（即陈皮）则在小卖铺采购。

到了打月饼这天，母亲早早地将备好的食材装进篮子里，一手挎着提篮，一手拉着我，快步往月饼作坊赶去。远远地，我们就看到作坊外排起了长龙，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月饼沁人心脾的甜香。

母亲将食材交给做月饼的师傅，选好口味、确认好价格，便加入排队等候的行列，听大家聊月饼馅儿里的故事。我则安静地趴在操作台边，饶有兴趣地观察月饼师傅们的一举一动。

师傅们穿着围裙，戴着帽子和口罩，袖口挽得老高，有序地忙碌着。他们先把面粉、鸡蛋和黄油揉成光滑的面团，再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擀成薄片，包上花生碎、冰糖粒和红绿丝等馅料。然后，将包好的月饼坯放进木制模子里压实，使劲一磕，印上“中秋”字样的坯子便落在宽大的案板上。等摆满一屉月饼，师傅便把它们送进炭火炉里烘烤。不一会儿，炉子里就飘出浓郁的香味。

刚出炉的月饼很烫，母亲用油纸包好，又递给我一块稍微凉些的。我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外皮的酥脆与花生的香、冰糖的甜、黄油的醇厚以及红绿丝的特别口感融合在一起，令人难忘。母亲笑着叮嘱：“慢点吃，别噎着。”

到家后，母亲将月饼分成几份，用油纸包好，挨家挨户给奶奶、姥姥以及姨婆、姑奶们送。我跟在母亲后面一路小跑，听着大人们乐呵呵地说“今年的月饼真香”，心里甜丝丝的。

中秋节晚上，母亲拿出月饼、苹果、梨和石榴等，摆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供奉“月婆婆”，又对着月亮虔诚地祈祷。我站在母亲身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里想着，母亲一定是在祈愿家人平安、日子顺遂。祈祷完毕，母亲掰开月饼，分给我们姊妹几个，自己只吃一小块。我们坐在院子里，边聊天边吃月饼、水果，感觉空气中都透着丝丝香甜。

这些年，因求学、工作、成家，我中秋节回家陪父母的次数越发少了。而在商店里购买的各式五仁月饼，虽口感多样，却再也品不出儿时的味道。 

原来，我所想念的，从来不是五仁月饼，而是藏在里面的母爱，是儿时一家人的团圆时光。无法陪伴父母过节的我，惟有寄一盒五仁月饼回家，对着同一轮圆月祈福——愿父母身体健康，诸事如愿。

郑州园区  张卫红/文  蒙春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