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歌曲《我还是曾经那个少年》红遍大江南北。我想说，其实，我曾是那个挖矿的少年。
我的家乡在豫中平原。我居住的村庄叫暴沟村，村北有座小山，我们叫做矮头。山不高，海拔大概两百多米，山的顶部有一片开阔地，右坡陡峭，坡下是一片茂密的白杨树林。夏季雨后的傍晚，那里是我们捉爬叉的好去处。
矮头山右坡出白土，可以用来冶炼钢铁。一百多里外的舞阳有一家炼钢厂收购白土，一卡车土可以卖到二十五元。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二十五元人民币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因为右坡下的树林边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卡车只能从左边的山坡驶上山顶。有村民闲暇时上山挖白土，再把挖出的土从坡下背到山顶。十三岁那年的暑假，我悄悄从家里拿了铁锹和鱼皮布袋，学着大人的样子去挖土。
我在右坡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白土层。这里离山顶较近，我先用铁锹清除掉周边的灌木和杂草，然后在斜坡上挖出二十多级“之”字形、直通山顶的台阶，最后开始挖土。我岁数小，力气有限，每次只能装半口袋，背到山顶总是气喘吁吁。我一天大约可以挖七八袋土，下雨天除外。有时候挖累了，就到坡下的河里洗个澡，躺在岸边的石头上看天上飘过的白云，听山间百鸟的叫声，遐想山外的世界。
一个暑假下来，我背了半卡车白土，堆得像一座小山。一天，村里铁匠的儿子河山找我，说近几天舞阳钢厂的人会来收购白土，问我是否愿意把这半车白土卖给他。河山是一个厚道人，他的父亲每次都成卡车地卖白土。我答应了他，让他看着给钱。
几天后，河山给了我十三元，说我那半车白土已经卖掉了。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说白土现在涨价了，一车可以卖到二十六元，半卡车土刚好十三元。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我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他们吃了一惊，说我年纪尚小，正在长身体，不能去挖矿，要好好读书，将来离开农村，就不用下那么大的力气。从此，我发奋读书，总是名列前茅，暑假也没有再挖土。后来哥哥率先考上大学，姐姐考上了师范，我顺利被保送读高中、考入省城一所大学，再后来到深圳打拼，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温暖的小家。
屈指算来，我离开老家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家乡修了燕山水库，我们村也整体搬迁，向北移动了两里地，村民们住上了政府统一修建的安置房。村庄现在的位置，就是我曾经挖过白土的那座山坡。每次回到家乡，我还会想起我曾经挖过矿背过土的少年时代。
一位哲人说过，每一段经历，都是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感恩生活，感恩岁月，让我从中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
iLVBG（龙华） 刘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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