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幼和太爷爷住在桃花村,长大后娶了同村姑娘。后来,便有了哥哥和我。我们家和外婆一家很亲近。除了大年初一,我一年四季就像长在外婆家一样。舅舅们看着我长大,待我视如己出。

外婆育有四子二女,均与同村人成家。很久以前,大舅二舅同住一个院子,三舅婚后在村东头另起新房,单身的四舅和外公外婆一起住。我家和大舅、二舅、外婆家间隔不过一两条巷子。

每日早起后,我就“例行巡查”,先跑到大舅、二舅的院子喊上一嗓子。大舅有晨练习惯,一早就在梧桐树下打太极。晨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他身上,似笼罩着一层薄雾。

大舅见我来了,中气十足地说:“还是英妮儿最乖,每日起这么早。来来来,跟大舅一起打。”大舅妈在一旁打趣道:“那可不行,英妮儿学习好,将来是要上县重点的,哪个和你打太极?”

他俩斗嘴时,我趁机溜走,找大舅家早起的表弟疯闹一阵儿。然后,我们蹑手蹑脚地潜入二舅家,冷不丁地掀开被子,在正睡懒觉的表弟身上挠痒痒,挠得他左右翻滚、求饶。二舅家的小表弟最是赖床,尤其是冬天,回回都被我们挠醒。“每日得亏英妮儿,才能把这群小魔王叫起床。”二舅妈一脸感激地说。

等二舅妈吆喝着将一群鸡狗赶出院子,打扫完毕后张罗起早餐,我就一溜烟儿跑到外婆家蹭饭。我从不挑食,外婆做啥吃啥。就连表弟们最讨厌的窝窝头,我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外婆总一脸愧疚地说:“英妮儿慢点吃,锅里还有。哎,你妈打小就不会做饭,不爱做家务,一心只想上学念书,可那时候哪有钱供她上学?家里兄弟姊妹多,你妈又是老大,不得已退了学。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十来天不出门。哎,怕是她到现在还怪我,心里难受着……”外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母亲的过往,一声接一声叹息,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妈妈没有难受啊,妈妈现在是老师,可神气呢,村里的孩子都羡慕我。就是她整天要备课、改作业、看书,没时间做饭……”我似懂非懂地安慰外婆,逗得她喜笑颜开,不停地给我添饭夹菜。

黄昏时分,外公总会准点出现在自家门口轰狗唤鸡。那吆喝声,我在家也听得清楚。按捺不住的我一路小跑过去,和外公一块数鸡、赶鸡回窝。

领头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它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跑起来上蹿下跳,家里所有的母鸡都臣服于它,简直是鸡中的“战斗机”。大公鸡有两只“黄金爪”,还有一身红亮鲜艳的羽毛,在阳光下反射出金、黄、绿、褐等颜色。好几次我想抓住它,拔下几根羽毛做毽子,可惜一直没如愿。它还顶顶聪明,会认人,老远看见外公外婆就扑棱着翅膀跑过去,洋洋得意地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抖抖鲜艳欲滴的红鸡冠,蹭蹭外婆,佯装“小鸡依人”状。

“一只、两只、三只……”我数着数着就搞混了,干脆对外公说:“数量对的,鸡没少。”外公笑而不语。外婆则在一旁搅拌鸡饲料,唤鸡来吃,不时问上我一句:“你妈在做啥?晚上吃什么?”

夕阳将最后一丝余晖洒向大地。不一会儿,华灯初上,家家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愈来愈浓,愈飘愈近,似在召唤每一个人归家。

武汉园区  张延英/文  蒙春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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