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的儿子,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现在的幸福生活里,我有时会想起那个火热的时代,想起我在工地上的那段童年……

一九七八年冬天,父亲去四卯酉河水利工地上做事,俗称“上河工”。母亲要在家挣工分,无暇照顾我,便让我随父亲一起去工地。

工地在我们家五十里开外,人很多,场面很壮观,到处红旗招展,号子震天。人们的任务是给河道清淤,虽然只能肩挑手挖,但个个生龙活虎、干劲冲天。父亲的工作是给我们大队出工的人烧饭,他不光饭做得好,和乡亲们也处得很融洽。

我们大队的营部与公社营部相挨着。公社营部的厨师长是一个姓王的伯伯,他很喜欢我这个工地上唯一的小孩。公社营部食堂的伙食比我们大队的食堂好很多,每天只有四五个公社干部在那里用餐。我经常跟在王伯伯屁股后面蹭吃蹭喝,有时候还跟他到河边钓鱼,回来就改善伙食。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我时常吃得满嘴流油。回到大队营部,那些挑河挖泥的叔叔伯伯们已经放工回来。等大家吃过晚饭,我常常成为他们的“批斗”对象。

“批斗大会”的发起人一般是大队蔡书记。与其说是“批斗”,不如说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在一天的辛苦之后,拿我消闷解乏,找些乐子。

“批斗”从训话开始。七八个汉子将我“逮住”,在我身边围成一圈,我站在圈中央。这时蔡书记开始训话:“陈老五,立正,双手放下,头低下,现在接受劳动人民教育改造,听到没有?”我应声答道:“是。”“老实交代,你今天有没有多吃多占?”

如果我承认,他们一般要我鼻子靠墙,罚站5分钟,不准动,不准回头看。等到批斗结束,那几个叔伯便会笑着一哄而散。如果不承认,他们就会派代表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另一手托着我的头,把我头朝地、脚朝上地举起来,做出要将我扔进热气腾腾的大锅中的架势。我于是求饶:“我多吃多占了,明天就改。”这样,他们就会将我放下来,似乎忘记了一天的疲惫,高高兴兴地去睡觉或打牌。

他们乐此不疲地“批斗”了我两个多月。“批斗”完了,我第二天又去找公社营部的王伯伯混吃混喝。有时“斗”得狠了,我也会想着法子给他们搞搞小破坏。比如,他们晚上打牌时,我去搅局,为了哄我,他们会把手电筒给我玩。我呢,把电筒放到被窝里开一整夜,等早上叔伯们找我取回电筒时,往往只剩一点儿电,有时干脆就不亮——那时,工地上买不到电池,何况大家也没钱买。但我哪晓得这些,还曾为自己的举动得意了好几天。

我在水利工地上呆了两个多月。这段经历,成为我人生中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FIT(昆山)  陈艳/文  陈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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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共有 3 条评论

新坍湾农产品贸易货栈13196634382 2年前 回复TA

这是弟童年真实的写照,浑之不去的童年一去不复返,珍惜现在,展往未来,照顾好自己!

Lurk 2年前 回复TA

喜欢看这些有年代感有地方特色的文章👍

诗云 2年前 回复TA

每次回家,村里老干部老党员都讲这样的故事,我喜欢听,也喜欢问。老式农村骨子的那劲,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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