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周末无事,又有好影片,我会去影院看场电影。我的这一爱好,源自年少时看乡村露天电影的经历。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多少文化娱乐活动。能有场电影看,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旦听说村小学或某生产队有电影放映,人们往往奔走相告。
放映当晚,乡亲们会早一点收工回家,孩子们兴奋得走路带风。为了抢到理想的观影位置,每家每户急匆匆地吃过晚饭、留人看门后,大人小孩扛上坐凳就往放映点赶。要是去晚了,只能坐在最后面或者旮旯里。
临出门前,父母总要跟我再确认一遍,今晚看电影会不会又睡着?我拼命摇头,再三保证后,他们才带我出门。
路上,村民们摩肩接踵,扛着各式各样的椅子,有长条凳、单人木椅、小马扎,条件稍好的家庭还带着靠背竹籐椅。
大家一边赶路,一边聊些家长里短。哥哥好动,不愿跟家长同行,总是早早和几个同学一路小跑到放映点。姐姐很乖巧,跟着父母形影不离。母亲则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路上,她再三交待我,万一走散了,就走到放映员那里,告诉他,父亲叫什么名字。我频频点头,心想,看场电影太难了,还不如学哥哥跑在前头,省得听母亲唠叨。
等我们赶到时,放映点已人山人海。有人维护现场秩序,先到的,自然抢到前排位置;后来的,按顺序往后排。
父亲放下长条凳,擦一把汗,露出笑容。他一边叮嘱姐姐和我坐在凳子上不要离开,一边往电影场边的摊位走去,给我们买些瓜子、甘蔗之类的零嘴儿。等父亲回来,哥哥便出现了。父亲让母亲把吃食分发给我们后就离开了。电影放映前,他通常会找相熟的村民聊会儿天。
夜幕降临,放映员出现了,我们兴奋得像打了鸡血,学着大人的口吻,说些“大家保持安静”“不要激动”之类的话,惹得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快活的笑声。电影开始放映了,人们瞬间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
孩子毕竟是孩子,影片勉强看到三分之二,我困了,脑袋一会儿往左倒,一会儿往右倾。最终,我支撑不住,倒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电影是何时散场的,我完全不清楚,迷迷糊糊中,只知道是父亲和母亲在轮流背着我。
到了家,母亲把我交给奶奶,说:“每一次都要中途睡着,下次不带他看电影了。”听到这话,我一下子惊醒了,为自己辩解说:“下次我站着看,就不会睡着了。”一番话,让大家哭笑不得。
那时,我大约只有六七岁,既看不太懂影片内容,又记不清角色名字。以至于回家后,爷爷奶奶要我复述电影内容,我总是张冠李戴,父亲便在一旁笑着纠正。
渐渐地,我长大了,看电影时不再打瞌睡,能坚持看完一整场。放映结束后,我们头顶着满天星光往家赶,村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待足音渐歇,犬吠声也消失了,乡村的夜宁静得像婴儿在熟睡。
FIT(宝科) 江克线/文 雷英升/图
电影散场,一地的瓜子壳、甘蔗渣子和些许橘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