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豫西的农村长大。
小时候,每到冬天,只消一夜工夫,老天爷就会给我们一个冰雕玉砌的世界。早晨,我在窗外枝头上喜鹊的叫声中醒来,穿上衣服,推开门,满眼都是银装素裹。喜鹊被我开门的声音惊起,叽叽喳喳地飞向空中。树枝还在摇晃,枝头的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爷爷站在檐下的走廊上,看着厚厚的积雪,脸上满是笑容。他一边念着“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一边扫雪。我们全家总动员,不一会儿工夫就把院子扫得亮堂堂的。我们把积雪堆到香椿树和石榴树下,让融化后的雪水浇灌树木。
那一年冬天,我大约十岁。晚上下雪,到早上已经积了半尺厚。不凑巧的是,父亲的腿疼病犯了,家里没有治腿疼的药酒。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无法骑车,我和母亲每人拿上一根棍子,一步一探地步行去12里外的辛店街,为父亲买药酒。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洁白,我们不得不把眼睛眯起来赶路,更要注意脚下是否有深沟。我们用了一天时间,来回24里,为父亲买回两瓶药酒。说来奇怪,也许是我们的真诚感动了上苍,父亲喝过药酒后,腿疼就奇迹般地好转。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会充满自豪。
最好玩的,当然是在雪天里捉野兔。田野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野兔无处藏身。我和一群小伙伴带上家里的狗,循着野兔的足迹和气味找到兔窝,然后把兔子赶到结冰的河面上——冰面上十分光滑,野兔跑得再快,到了冰上都只能乖乖就擒。我们用手抓住野兔的耳朵,把它拎回家。当天,家里的餐桌上就会多一道人间美味。
后来,我上了高中,在校住读。那年冬天,临近期末考试时,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让校园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大雪持续了两天,由于没穿棉靴,我的脚冻伤了,走路十分不便。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回头,发现父亲在教室门口喊我——他专程赶到学校,为我送来了棉靴。得知我的脚生了冻疮,父亲有些自责,这让我更加愧疚——要先从我们村步行8里地到魏岗铺,才能坐车来县城。想到父亲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鹅毛大雪之中的情景,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将来报答父母。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深圳工作。这是一座看不到雪的城市,但每每听到北方传来下雪的消息,总会有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
iLVG(龙华) 刘青海/文 易奇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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