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来电话,说小婶扬言要和她断绝来往。
一番细问下,我得知原因:小叔私下把我家地头的一棵杨树卖了。小婶认为,杨树是小叔当年种下的,理当归他们,母亲则据理力争。两人争执了几句,不欢而散。
我听了母亲的讲述,哑然失笑。她们当妯娌几十年了,类似这种“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的“声明”,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每次都食言。
不过,我还是照例劝慰母亲。毕竟,她俩都七老八十了,加起来一百五六十岁,犯不着为一棵树伤和气,反正亏赚也是自家兄弟。末了,母亲仍气不过:“哼,不来往拉倒,谁离不开谁呀。”
没不久,母亲不慎摔倒导致骨折,住院了。小婶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次日一大早,她和小叔拎着牛奶、鸡蛋等营养品来看望母亲。母亲对小婶说:“你不是说不跟我来往了吗?”小婶回答:“我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吗?”母亲跟我说起这事时,掩饰不住地开心,就像个重获友谊的孩子一样。
记忆中,母亲与小婶时常上演“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戏码。其实,她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矛盾,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争执、鸡零狗碎的计较,或为人处事的相悖。在大是大非、一致对外上,她们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母亲年长小婶十几岁。在大事小情上,大多是母亲包容、迁就她。诸如,小婶借钱借物基本上有借无回、多占我家一分半分田地,又或者爷爷奶奶生前、身后的花费,她几乎分文不出。
原本,两家说好:老宅大院、房屋统归小叔家,唯一的条件是让爷爷奶奶有生之年在此居住,并完成身后事。
在父亲的支援下,小叔将老宅进行了翻修。结果,小婶时常在母亲跟前念叨,说两个儿子长大了,要娶媳妇,房子不够住。小婶几番诉苦,母亲终是心软,又把奶奶接回家里住了十多年,直至奶奶去世。
小婶虽然有时在母亲的面前蛮不讲理,抱怨奶奶偏心母亲,但她也挺亲近母亲。小婶喜欢种菜,时常差小孙子或亲自送来新鲜蔬菜。小婶酿造的高粱醋远近闻名,她也必定灌满一大壶口感最好的那茬醋,送给母亲尝鲜。
小婶曾经霸气护嫂的壮举,颇让母亲暖心。
那年,村里一户人家的两姐妹欺负我二姐,母亲不忿,于是上门讨说法。但那家人口众多,其中的父子两人竟然围殴母亲。小婶看到后,立马飞奔而去,将小叔叫来了。同时,大堂哥也赶巧路过。这下叔侄联手,顿时把那对父子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小婶双手插腰,怒怼:“真以为我们家没人啊,敢欺负我二嫂。”
后来,母亲告诉我,之前因为多次忍让小婶,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那一刻,她释怀了。
岁月流转,如今,小婶已近古稀之年,母亲更是八十有余。尽管她们还时不时拌嘴、赌气,但彼此却越发亲近起来。
小婶有空时喜欢找母亲唠嗑。有一次,她们聊起年轻时两人打架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印象中不记得有这回事。她俩异口同声:“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好吧,我是个局外人。
妯娌也许是前世失散的姐妹,虽有一地鸡毛的矛盾,但更多的却是因缘际会,今生才又成为“相爱相杀”的一家人。
业成光电(龙华) 李卫萍/文 蒙春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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