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家里的小院被母亲一分为二,一半浇筑成水泥地用来晾晒谷物,另一半辟成花圃。第一个落户花圃的是一株月季。

我至今都记得那株月季初来乍到时的样子:只有六七十公分高,带着土的根部被蛇皮袋包着,中间用红绳扎紧,修剪得短而秃的枝桠上冒出红色的嫩芽。哥哥把它当个宝贝似的,挖坑、培土、浇水,忙得热火朝天。

那时候我还没上学,每天在村里到处野。穿过一片杨树林,经过一口老井,捏着鼻子躲过老张家蓄肥的大粪坑,我就到了玩伴小红家。都是没人管的孩子,我俩天天忙着过家家。

我家的月季每天都蹿高一截,长得快赶上小红家后院的竹子了。仿佛一眨眼,它就长出了好多水滴形状的花骨朵;一夜之间,就开出了有我手掌大的血红花朵。几个月后,我终于要上学了。母亲把我按在院里的凳子上,拿剪刀将我的鸡窝头剪成了齐耳的学生头。花圃里,哥哥也拿着剪刀给月季修剪枝桠。他摘下一朵花儿,别在我的耳朵上,对母亲说:“妈,我妹真好看。”

我跟月季一样,长得飞快,一转眼就上了高中。青春期的女孩子喜欢漂亮的花儿,可是无论我怎么软磨硬泡,哥哥都不肯再让我摘一朵月季花。为了防止我趁他不在偷偷地摘花,他每天都会把整株树的花骨朵全部数一遍。

慢慢地,哥哥不数花骨朵了,因为他发现我成了蔫茄子,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被考试和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我一天天熬着日子,终于有一天,看着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起色的成绩,我忍不住在房间哭了起来。哥哥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哭声,他走进来,没有说话。我从胳膊缝隙里,看到他围着我转来转去,然后从桌上拿起什么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一双脚定在我的身边。我抬起头,哥哥一只手握着一大把月季,另一只手挠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想着把月季花都给你,也许你的心情会好点。”

我曾经嘲笑过哥哥:一个男生,那么喜欢养花。但是,我却被他送的月季花治愈了无数次。我想起他别在我耳边的那朵红红的月季花,它伴随我迈入了学生生涯。我还想起上高中时他送我的那一把红红的月季,让我走出了灰暗的时光。我去花店买回一盆月季,看着它努力地开出一朵朵小小的红花。哥哥在电话里对我说:“安心养病,都会好起来的……”看着这些花,我忽然充满了勇气,相信自己一定能熬到完全康复的那一天。

D事业群(武汉) 赵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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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彬 3年前 回复TA

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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