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三叔相差两岁,兄弟俩从十五六岁就一起在外打拼,走南闯北,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直至退休,他们又一起告老还乡。


虽说父亲与三叔有着几十年的“革命情谊”和手足之情,但他们之间好像又存在难以言明的矛盾。我几次看到他们在酒桌上争执得面红耳赤。平日里,他们也轻易不登对方的三宝殿,反而与左邻右舍的爷叔们相处更为融洽。


2002年的冬天,奶奶病重,几个儿子日夜轮流伺候她。轮到谁,谁晚上就到我家,守在奶奶屋里。于是,三叔那段时间常来我家。


父辈们痴迷戏曲,父亲和三叔也不例外。作为河南人,他们对豫剧更是有着不一般的喜爱。为此,我给父亲买了台VCD机和许多豫剧戏曲光碟。


北方的冬天很冷,也黑得早,三叔一般晚上六七点就来到奶奶屋里。这时,父亲总是倾耳细听奶奶房间的动静,感觉三叔给奶奶收拾妥当了,就翻出光碟播放,授意我喊三叔过来看碟片。


三叔到屋落坐后,父亲不着痕迹地把火盆挪向三叔。有些戏曲,父亲其实已经欣赏过一两遍了。但他像第一次看似的,看得格外津津有味,三叔也是一脸的心满意足。兄弟俩若是抽烟,必然会递给对方一根,但不言语。我发现父亲和三叔长得并不像,但两人看戏时的坐姿、神情简直如出一辄。


三叔爱喝酒,几乎每餐必喝,而且喝得有点高,经常酒后红脸。父亲又授意我嘱咐三叔不要喝太多酒,伤身体。三叔听了我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父亲,没说什么,继而专注看戏。之后,三叔喝酒有了节制,点到为止。


三年后的一天晚上,三叔喝了酒,起身的瞬间一头栽了下去。昏迷两个多月后,他最终还是去世了。


三叔一走,父亲茶饭不思,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家里看不到父亲的时候,每次寻找,他都在三叔的坟前呆坐着。我们极其忧心父亲的健康,对他轮番劝慰。


三叔的儿子来看望父亲,递给父亲一张照片——那是父亲和三叔年轻时的半身黑白合照,两人肩并肩,神情有些严肃。堂哥说,父亲一直是三叔最敬重、最依赖的二哥。


父亲听了,老泪纵横,像个孩子无助地哭泣,喃喃诉说着:他与三叔在外几十年的彼此照应和相依为命,一起撑起老老少少十多口的家庭;他有流鼻血的毛病,三叔到处打听偏方,在冬天连续多日挖茅草根熬冰糖水给他喝,才治好了。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他与三叔之间的故事,对三叔突然撒手人寰心痛得无以复加。


足足大半年,父亲才走出三叔离世的悲痛。从此,他们兄弟俩在一起的峥嵘岁月,由父亲一人记挂、回忆。那张半身合照,被父亲放在枕头下,成了他最深的念想。


业成光电(龙华) 李卫萍/文  陈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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