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妞的头发又长了。以前听老人们说,头发长影响长个儿。所以,我一看到妞的头发稍长一些,就会给她扎个高马尾,一刀剪短。可如今,她长得比我还高,果断拒绝我这位假“托尼”再次出手。经过商量,妞同意了我的折中方案。我陪她来到理发店。
理发师让妞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熟练地给她披上围布,一边问我有什么要求。当听到我说“打薄、齐肩”时,理发师两眼放光,说:“你看孩子的头发多好,长度也够,要不我收了吧!”
如此一举两得,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转身坐到一旁,静静地看着理发师手中的剪刀、梳子在妞的头发上飞舞。恍惚间,我忆起高中时母亲卖掉一头秀发的那个下午。
那时,父亲一直在外奔波,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起早贪黑地操持大小事务,侍弄几亩田地。我读高中,平日住校,每周回家一次。因为心疼母亲,我周末在家尽可能多地干些活儿。到了周日下午,我背起书包,穿上母亲手工纳制的千层底布鞋,又徒步返回学校。与回家时相比,我的书包里会多出一些母亲亲手烙制的饼,还有一瓶韭菜炒咸菜。这些口粮能助我撑过五天的时光。
一个周末,吃罢午饭,母亲便开始支灶烙饼。她把烙好的饼放在案板上,又炒好咸菜。然后仔细交代我,饼和菜要等凉了再装起来。说完,母亲又着急忙慌地出门去了。
徒步返校需要40分钟,为了赶上周日的晚自习,一般在下午四点半,我就会从家里出发。那天,我等了又等,迟迟不见母亲的身影。眼看时间不早,我锁好门窗,准备回学校。刚转身,我远远地看到母亲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中午还及腰的长发竟然变成了齐耳短发。我十分吃惊,毕竟母亲向来宝贝她的一头秀发。
母亲用手把头发往耳后拢了拢,笑着说:“刚看到有人在收头发,就剪了,一下子轻松多了……”母亲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卖头发的钱,一股脑儿塞给我,又叮嘱我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千万别省钱,要好好学习,便催促我赶紧回校。
我紧紧攥着母亲给的生活费,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她。母亲微笑着,向我挥手作别。我眼眶一酸,转身快步向学校走去。
后来,我从母亲口中得知,当时家里一个子儿也没有了,她本想找村里人借些钱给我做生活费,刚好碰到有人收头发,干脆把头发卖了。
再后来,家中光景日渐好转,爸爸也换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日子像解冻的溪流,欢快向前流淌。只是,每当耳边响起“收头发喽”的吆喝声,我的心总像被什么猛地攥住。
郑州园区 张卫红/文 李晓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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