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有人外出扫墓，有人居家度日。我被一张旧照片模糊了双眼。照片上，是一位陪伴了我十二年的“朋友”——阿黄。

读高中的某天，好友小琴悄悄送给我一件礼物：一只金毛小犬。它耷拉着一双毛茸茸的耳朵，一对眼珠乌黑清澈，十分灵动、可爱。我给它取名阿黄。

我把阿黄带回家，安置在客厅沙发旁一个小小的纸箱里。我告诉家人：阿黄性格温和，不会咬人。但父母还是担心阿黄伤害家禽和路人，多次让我抱走送人。弟弟好几次想把它赶走，阿黄发出阵阵哀鸣，最后还是我坚持把它留了下来。家人的偏见难以化解，我只好把它带到学校，在校外租了一间房。我和阿黄这才暂时安定下来。

那是我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我挑灯夜战，它睡在门口守护；我情绪低落，它四处叼东西哄我开心；我独自散步，它总是紧跟在我身后。

有一次放假，我回了老家。返回出租屋时，还在门口，我就听到屋内不断传出吱吱声——原来，我把阿黄关在屋里三天，给它留的食物和水不够。一开门，它就跑到我的脚边，咬住我的鞋子，哼哼直叫。阿黄瘦了很多，我自责没有照顾好它，马上给它找来吃的。这个晚上，我抱着枕头伤心了一夜。我决定以后好好待阿黄，不再让它受到伤害。

高考失利后，我要去安庆计算机速成学校学习。临行前，我请求父母好好照顾阿黄。后来，母亲打电话说，我走的那天，阿黄追着车子跑了很远……

家人从此接受了阿黄，它也渐渐融入了我家。父母在田间劳作时，它总是形影不离；亲朋来访，它摇尾相迎。它还会抓捕小动物，如麻雀或者小蛇之类的。

在技校上学的一年里，我回过两次家。阿黄长大了，我带着它在田间奔跑。我深爱着故乡，却无法拒绝远方的召唤。我对着河岸嘶吼，阿黄不知所措，狺狺直叫——它似乎在寻找什么。第二年，我独自奔赴深圳，开始了打工生涯。

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我都会问起阿黄。三年后，我嫁人了。出嫁那天，我给阿黄戴上一条红丝带。这一次，它发出“呜呜”的叫声。这一年，它六岁。

时光如白驹过隙。工作十年后，女儿出生了，我把女儿托付给母亲照顾，她也很喜欢阿黄。女儿两岁那年的一个深夜，母亲打来电话说：阿黄不在了。我顿时泪如雨下。十二年来，我对阿黄的关心和照顾太不够了……

此后，我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有一天，从西藏自驾回来的朋友告诉我，他养了五年的泰迪在西藏突发高原反应，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很难过。我笑着安慰他：“不用悲伤，它是一只幸运的狗狗。”

每遇逆境，我总会想起阿黄的叫声。我愿意相信：阿黄，一直都在。希望，一直都在。

iDPBG（鸿观）  夏青/文  蒙春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