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空间】一杆巴雷特

辗转了大半夜，我终于有了点睡意。刚睡着，闹钟就响了。妻子已经在给儿子煎蛋，说喊了两遍儿子起床，他还没动静。

我正准备去儿子卧室掀他的被子，看到他在房门口揉眼屎，衣服穿得歪歪斜斜。妻子督促他赶紧洗漱吃早餐，校车来了可不等人。啃玉米时，儿子说他晚上做了个梦，语文考了80分。我说这是个好梦，你要加油。儿子立马兴奋地问，他要是考了80分，可不可以给他买巴雷特狙击枪。他说的狙击枪，我之前带他逛沃尔玛时见过，有一人来长，儿子不停地给我讲这枪有多厉害，射程有多远，穿透力有多强，临走时都舍不得放手。

这些武器知识，儿子都是从手机游戏里学到的。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倒数十名左右徘徊，尤其是语文，是他的学习短板里最短的那一块。一想到手机游戏，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已经几次语文考试不及格了，下次再玩游戏，我准拿衣架抽你。”儿子耷拉着脑袋，背上书包走了。

我骑着电动自行车出门，刚走没多远就被交警逮了——骑电单车走机动车道，要罚款50块。罚款不多，但让我很不爽。驶到一个岔路口，我还在心里骂娘，一辆小汽车在我侧面急剎车，司机摇下车窗冲我吼：“找死啊你？看没看信号灯？”我正准备反击，司机一脚油门，车子跑远了。

到了公司，我换好装备，准备进实验室。刷门禁卡时，我一摸工牌，才想起它还和车钥匙一起，挂在电动车上。我不得不又跑了一趟。

走进实验室，主管正在给大家开会。我坐到后排，主管问我：“迟到了？”我说没有，刚才是去拿工牌了。主管强调了工作纪律，接着分派今天的测试任务，最后提醒我别忘了下午要给新人上培训课。我一拍脑袋：完了，我是这周的新人训讲师，课件还没准备呢。

测试治具时我心不在焉，几次弄得机台报警。警报一响，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朝我看，仿佛我才是新来的。中午吃饭，我买了杯奶茶给曾经的徒弟小梅，想和她调换一下新人训上课时间——小梅排在下周，课件已经准备好。小梅答应了。

小梅没什么培训经验，盯着会议室的大屏幕照本宣科。我正昏昏欲睡，主管喊我补充问题点，旁边的同事碰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我早上开会迟到、没按排配讲课又没和他打招呼让主管有些不爽，他怪腔怪调地说：“看到没有，这就是白日做梦。”会议室一阵哄笑，我不敢看主管，草草应付了过去。

刚出会议室，妻子打来电话，说儿子发烧了，39度，这会儿正在医院发热门诊排队。我问儿子精神状态如何，妻子说还好，让我不用请假，她应付得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妻子发来微信说儿子吃了退烧药，已经回家了。主管路过我的办公桌，说：“还不走？早点下班啊。”

到家时，儿子在睡觉，额头上贴着退热贴。我过去给他拉了一下被角，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儿子几次发烧去医院我都没陪，今早又那样打击他。妻子在做饭，我想起儿子的巴雷特，就下楼跑了趟沃尔玛。

我把玩具枪扛在肩上，径直走进儿子的房间。他已经醒了，我做了个很酷的拉枪栓的动作，朝天花板放了一枪。小家伙兴奋地喊了声爸爸，三两下就爬下床。我和妻子摆好了饭菜，儿子还在房间鼓捣他的玩具枪，有模有样地握紧枪托，趴在地上瞄准。我走到房门口，看到儿子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只听“砰”的一声，他朝我射出一颗子弹。

我吓得猛一抽搐，从梦中醒了过来。

iDSBG（龙华） 付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