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深夜,寒意刺骨,整个小区都在沉睡。迷迷糊糊中,一个冷冰冰的身体在王青的身边躺下,她一个激灵醒过来——丈夫张华从医院回来了。

到今天为止,婆婆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天。王青和丈夫在家与医院之间来回奔波,身体已经严重透支。王青把自己的母亲接过来,帮忙打理家务、照顾孩子。但丈夫显然对老人的到来并不适应,尤其是看到她每天在小区的垃圾桶里翻找废品,还把废品带回家、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小两居塞得满满当当时,脸色更不好看。这些事情,王青一想起来就脑壳发疼。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困意渐浓,她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哐”,一声巨响把他们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王青按亮床头灯,发现张华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她起床走到厨房,母亲手里拿着一只掉了把的锅盖,讪讪地朝她笑着,像一个半夜偷偷出来干坏事被捉住了的小孩子。王青的视线转向厨房的角落,那里堆着纸皮、废铁和空瓶子空油壶。她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回到卧室躺下了。

好像还没睡几分钟,天就亮了。王青正在穿衣,听到张华在外面咆哮:“我的快递呢?”她紧走几步来到客厅,看到母亲红着脸,双手不停地摩挲,不知如何是好。女儿的出现似乎给了老太太勇气,她开始嗫嚅着解释:“那个快递……放了好久,我以为没啥用,就把盒子拆了卖了废品,里面的几张纸被我丢……丢进垃圾桶了。”“那是客户寄过来的规格书!”张华红着眼,语气里满是强压的怒火。楼下传来垃圾车的引擎声,王青暗叫不好,趿着拖鞋就往外冲去。

那几张纸,终于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了,王青把它们拿回家。张华站在客厅,像一只被抢走了香蕉的大猩猩,五官拧到了一块儿;母亲缩在沙发角落里,瘦小的身躯似乎在瑟瑟发抖。王青挤出笑容,向张华扬了扬手中的纸,打算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张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电话:“你好。续费?要交多少?”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张华的声音低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下,带着哭腔说:“好,我……我待会儿就送过来。”挂了电话,他背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脸,沉默不语。

要来的,还是来了。王青开始盘算,还能找谁借钱。忽然,她看到母亲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轻轻地推了一下张华,怯怯地说:“小张,我这么多年捡废品的钱,全在这里了。你先拿去,把钱取出来,给亲家续住院费,密码是青儿的生日。别担心,你还有一个妈呢。”说完,母亲把银行卡塞到丈夫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就出了门。

王青看到丈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身跑到阳台,王青也跟着跑过去。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丈夫把双手放在嘴边拱成喇叭,冲楼下大声喊:“妈!”

老人回过头,微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又把目光转向垃圾桶。王青的眼泪流了出来。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老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D事业群(武汉) 赵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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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共有 6 条评论

Quentin(生墨) 3年前 回复TA

希望不只是流流泪、喊一声妈就又长久地陷入不理解的责怨之中。理解他人的终极含义是,思行合一、身体力行,虽然每个人都很难做到。

莱德 3年前 回复TA

没有家的我就好像一条流浪狗,天天为了生活东奔西走

emay 3年前 回复TA

看的好心酸,现在的年轻人也就是我们工作也都不容易,工资不好赚,一点出现点生病或者其他情况就需要拿出父母的积蓄了,真的很感谢默默支持我们的父母

玛卡巴卡💫 3年前 回复TA

母爱永远都是最伟大最无私的

江克线 3年前 回复TA

感人,泪目,可怜天下父母心!为操劳一生,无怨无悔的母亲们点赞!

清风 3年前 回复TA

淳朴的老人,勤俭一生忍着多大的委屈,一心还是只为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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