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空间】桥

寒夜，夜风像刀片一样刮过肖婷的脸。桥上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不断地闪烁，显得特别诡异。肖婷的身体已被冻得麻木。她凝视着桥下闪烁着清冷月光的河水，就像在看一个迎向自己的拥抱，有些隐隐期盼起来。

正在这时，桥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接着就是“哎哟哎哟”的声音。肖婷的心却如平静的湖水，波澜不起。

桥头的叫喊声更大了，肖婷终于走了过去。地上躺着一位老太太，顶着一头小卷发，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她仰着满是皱纹的脸，伸出一只手，期待地望着肖婷。

当一个人打算彻底放弃时，她的内心便无所畏惧。肖婷也不怕老太太讹她，上前去扶。老太太把一只手搭在肖婷的肩膀上，站了起来，然后用臂膀紧紧地把她抱住，以温和而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腿痛得厉害，扶我去休息室吧。”

老太太所说的休息室在桥下。这里有大大小小的K歌房、乒乓球室、舞蹈室、台球室和书法练习室等等，里面都是生龙活虎的老人。肖婷觉得，不如叫它“老年娱乐室”更贴切。

肖婷把老太太扶进一间K歌房，里面的人都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乐呵呵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刚认识的小朋友，我请她这两天跟我们一起玩。”老太太转过头看着肖婷，说：“小朋友，跟大家介绍一下你吧。”

肖婷有些尴尬，但出于礼貌，还是挤出笑脸说：“我叫肖婷。”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这个老年旅行团，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被大家带着往前走。这个晚上，老太太让肖婷跟自己住在一起，像对待女儿一样。

第二天一早，旅行团去看花展。肖婷当起了摄影师，给大家拍照。看着所有人快乐的表情，肖婷心头的冰山在悄然融化。一直以来，她都在痛苦地生活着，不停地追问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自己，而忘记了真正要在意的事情。眼前这些历经岁月风霜的生命，正是因为爱自己，才在步入黄昏时还如此鲜活——原来自己才是人生的主题。

一刹那，肖婷觉得她昨天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怜。她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她连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最后，她索性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太把肖婷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说：“哭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肖婷终于止住泪水。大家都围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她。

阳光下，天地之间温暖又明媚。

老年团要去另一个地方旅行了。肖婷决定，跟大家一起出发，跟过去好好告个别，然后开始新生活。当大巴车从桥上驶过，肖婷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座小型吊桥，只有几米长，清澈见底的河水从桥下缓缓流过，一切看起来那么的平常和波澜不惊。原来，只要往前走，黑暗终将可以跨过。

武汉园区  赵俊玲/文  连云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