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地区的人们喜欢沿着公路两侧建房子。从高空俯瞰，一个个村子像是一串串项链，横亘在中原大地上。一位司机驾车穿梭在这条公路上，看着沿途几乎一模一样的屋舍，渐渐产生审美疲劳：两层小楼搭配大红铁门，灰色的水泥墙上刷着各种花里胡哨的广告。
突然，司机眼前一亮。在小张村村口，一栋欧式设计的四层小楼跃入眼帘：入户门前立着两根又粗又高的罗马柱，二至四楼各有一个宽大的露天阳台，外墙蓝灰相间，显得特别洋气。
让司机感到奇怪的是，在村村仅剩老弱妇孺的打工时代，这户人家的门口却坐着一位小伙子。
司机下车买烟时，跟小张村的小卖部老板娘攀谈起来。他一边抽烟解乏，一边没话找话地打听那户人家。老板娘快人快语，很快把情况说了个大概。
这四层小楼里住着张姓一家三口。张家爷爷因羊角风出意外早早过世，奶奶改嫁，只留下张帅的父亲。他虽然身世凄苦，但人高马大，凭借着一身力气勤劳致富，娶妻生儿。
儿子张帅遗传了父亲的身材和母亲的颜值，学习不怎么样，但脑袋灵光。成年后，张帅借助国家大兴基建的东风，买了一台挖掘机，积攒了不少财富。为了找对象，张帅把全部积蓄拿来盖房子，想筑巢引凤。
四层小楼落成后，媒人快踏破了老张家的门槛。张帅的父母最终看上隔壁村的秋菊姑娘，劝张帅答应这门亲事。秋菊姑娘看起来文静，其实心里主意很正，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但是，自认见过世面的张帅觉得秋菊姑娘不解风情，不像工地上做饭的李寡妇，一个眼神就让他心痒难耐。张帅知道李寡妇很难过自己父母那一关，于是拖着不跟秋菊姑娘定亲，等待转机。秋菊姑娘见媒人催了张家几次都没下文，便退了彩礼，与别人定亲了。
消息传来，张帅的心里乐开了花，约上李寡妇一行人喝酒庆祝。喝到后半夜，他忽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已。紧急送医后，张帅被确诊罹患羊角风。村民都说：“这病八成是遗传自他爷爷。本来没事，被他花天酒地给作发了。”
随后，工程队与张帅解了约。没了工地门禁卡，进不去工程队大门的张帅，再也没见过李寡妇。张家门口原本络绎不绝的说媒人，也一下子无影无踪。
遭遇事业、感情双重打击的张帅，没了之前的精气神。他常常在家门口一坐就是一下午，望着过往的车辆出神。
老板娘和司机正说着话，一个姑娘从小店门前路过。老板娘打住话头，向司机使了个眼色：“那位就是秋菊姑娘。张帅当年爱理不理，现在高攀不起了。”
一支烟抽完，司机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上了车。发动车子时，他习惯性地朝后方瞄了一眼。
村口的那个年轻人还呆坐在那里，像一叶小舟，被命运的波浪推动，在汪洋大海上沉浮。
D事业群（武汉）赵俊玲/文 连云云/图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