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橘子咋恁大哩?”母亲惊奇道。

“这不是橘子,是橙子。皮厚,得用刀切开。就这一个,八块多钱哩。”他笑着说。

“恁贵,镶金边了还是掐银线儿了?”

“您看它这颜色,均匀有光泽。每个橙子都贴着小标签,上头有个二维码,拿手机扫一扫,就能查到它是啥品种、哪儿产的、啥时候摘的。”他认真介绍。

“那也不能恁贵。”母亲轻声说。

“老话说,掏钱多买的盐咸。我在家吃了一个,酸甜多汁,很好吃。不信,我切开您尝尝。”他一边说,一边去拿刀。

“别。”母亲拦住他。“我才吃过饭,先放那儿吧,回头我吃。”

他顿时明白了,母亲又是舍不得吃,想留给弟弟。每次回家看母亲,他总会带一点好吃的,比如两块小蛋糕,或者十颗、八颗刚上市的新鲜草莓。他不是舍不得多拿,而是觉得这情景更像小时候母亲拿好吃的哄他。他与母亲边聊闲天,边哄她吃下去。

可母亲喜欢跟他“斗心眼儿”,每次总找理由说“先不吃”,或者不吃完。弟弟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需要这样惦念吗?也许妻子说的对:天下老,只向小。

十天后,他又过来看母亲。在院子的垃圾篓,他看到了那个贴着标签的橙子。他一阵难受,为自己,也为母亲。他转身回去了。

到家后,他拿出剩下的两个橙子,切开一个,去皮、切块,和几根牙签一起放入保鲜盒,又将另一个装进衣兜。

一旁的妻子说:“没用。你还是不懂当娘的心思,孩儿不吃,她是吃不下去的。”

“我就不信,还叫不动老娘吃个橙子。”他丢下这么一句,拿着保鲜盒出去了。

“是我眼花了?刚才好像看到你进院子了。”见他进屋,母亲问道。

“老二这些天没回来?”他问。

“昨儿打电话了,说他过两天干完活就回。”母亲说。

“娘,您尝尝,好吃不?”他打开保鲜盒,用牙签插起一块橙子,送到母亲嘴边。

“这就是八块多的橙子?”母亲边说边接过牙签,慢慢咀嚼橙肉。“甜,带点酸,真好吃。”

“您再吃一块。”见母亲停下来,他便用手指捏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我也吃。”

母亲这才接过他手里的橙子,细细品尝。他产生了幻觉:母亲正拿好吃的在哄自己呢。模糊的目光里,母亲依旧那么年轻。

“可惜上次那个橙子了,我放在冰箱里头给冻坏了,八块多钱呢。”母亲惋惜地说。

“坏就坏了呗。”他又插起一块橙子递给母亲。“这不是还有吗?”

“我吃这一块可不再吃了。”母亲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妥。“剩下的你吃。”

“就是个橙子,老二没吃过?你还要给他留着。”他脱口而出,接着就后悔了。

“傻孩儿,你们不吃,当娘的能咽得下去?看着你们吃,比我自个儿吃都高兴哩。”母亲的话,与刚才妻子说的竟如此相似。“老二明天不回,后天准回,这剩下的橙子放冰箱里不会坏吧?”

“橙子切开两仨钟头就坏了。”他先是“警告”母亲,然后狡黠一笑。“要是您把这些都吃了,我就再变一个囫囵个儿的橙子出来。”

济源园区  孟宝记/文  连云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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