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最美的模样

每逢有人夸我头发好，我就心里窃喜，嘴上却谦虚地说：“哎，咱浑身上下也就这么个优点了。”其实，我从来没有特别打理过头发，甚至很少用护发素，但它们一直又顺、又黑、又直。

家族中的女性都喜欢留长发。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剪过头发。她经常编着长长的辫子，既美观也不影响干活，天热的时候，就把它盘起来。每天早上，母亲在院子里梳头编辫子的场面，是我心里最美的风景。但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一同上学的小姐妹，她们可以理各式各样的短发，清爽又帅气，关键是洗头方便。可我从上学开始，总是班里头发最长的女孩子。这和我“女汉子”的气质反差很大，尤其是和男生打闹时太受限制，动不动就被扯头发。很多次，我对母亲发牢骚，说想剪短发。心情好时，母亲会说：“留长发才有女孩样儿，习惯就好了。”看着她一头比我的身子还长的头发，我没法反驳；心情不好时，她说：“剪什么剪，直接泼上煤油，一把火烧光算了！”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提这个话茬。

当然，机智如我，肯定不会束手无策。比如，趁着父母上山下地干活的空儿，我偷偷拿母亲的剪刀，今天剪短点儿头发，明天再剪一点儿……就这样，它们的长度总是差不多刚到腰间，有时还会更短一点儿。“妈，你看，我的头发都老了，不长了，得剪剪才会长得快。”但母亲总是置之不理。

上高中后，离开父母的我就像是归林的鸟儿，自由而散漫。高中第一次放假回家，我跟母亲说：“我头发太长，洗头不方便。学校学习压力大，同学们都是短头发，老师也让我把头发剪短。”这次，母亲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让大舅骑摩托车带我去镇上的理发店。理发师将我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剪成齐耳短发——努力捋一捋也能扎一个小鬏鬏的那种。长发落地的那一刻，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居然划过一丝失落。这种感觉伴随了我很久，以至于之后的十几年里，我再也没有勇气去剪头发。我第一次生孩子是在大热天，留长发实在不方便，我不得已狠狠心，剪了个披肩发。不久，它又长长了——长发已成了我的标志。

如今，我的头发又长到了腰际。和千里之外的母亲视频通话，她已不再关注我的头发是长是短，只是叮嘱我注意身体，照顾好老人和孩子。而母亲，我最亲的那个人，即便已头发微乱、两鬓花白，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丽的模样。

中央单位（济源） 欧阳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