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星期天早上八点，我还在和周公约会，突然被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我睡眼惺忪地瞅了一眼手机——是大姐打来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赶紧爬起来，跑到阳台接通电话。
“真是气死我了！”大姐火气很大，“工作单位都给她找好了，她倒好，说不去就不去！非要跟她男朋友一起去广州打工！”
大姐说的是我外甥女冰妍，今年刚从师范大学毕业。
我赶紧劝说：“姐，你先别着急。冰妍这么做不一定就是错的。如果那个男孩真的靠谱，能一辈子对她好，那一块去外地奋斗也不是坏事。”
我接着拿自己举例：“姐，我当年为了留在大城市，跟当时的男朋友分手，结果错过了一段好缘分，挺遗憾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冰妍把男朋友带回来，咱们跟他见一见、聊一聊，帮她把把关。”
大姐听罢，叹了一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
结束通话，我思绪翻涌，不由忆起了那一段恋情。2006年春节，我和他原本约好去见他的父母。不料，他外婆突然去世，见家长的事情便搁置下来。那年夏天，我大学毕业后到深圳找工作，但就读医学专业的他还要再读一年。
趁着暑假，他特意来深圳见我。我们游公园，逛东门，爬观音山，晚上挤在热闹的夜市里品尝小吃……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那时的他简单而青涩，连牵手都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每次我问他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他总是毫不犹豫地说：“我都可以，你说了算。”
当时，我觉得他既乏味又平淡。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捧出全部心意的人最坦诚的温柔。当他把你放在心里，视线便会牢牢跟随你的一举一动，他的世界也会不知不觉地绕着你转。你眉尖的雀跃才是他想看到的风景。他的乐趣，不过是陪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可惜，那时候的我太任性了，只想留在大城市打拼。而他的出路基本锁定在老家的医院。看清现实，我狠下心来，选择了分手。
后来，我结了婚，有了孩子，经历过生活的沉淀，才猛然发觉——回家乡踏踏实实当个老师，对于孩子的教育和家庭的稳定而言，也是一个明智、温暖的选择。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老家，彼此间也有照应。安稳有根的生活，比在繁华里漂泊更让人幸福。
如今，每次登观音山，踏上我们一起走过的熟悉的石板路，眼前总会浮现当年的情景。
他主动走在前面，不时伸出手拉我一把，或是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登。在观音山古老的石阶上，他牵着我的手，异常认真地对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那时候的我太年轻，感受不到这句话的分量，认为他不过是诗意大发。
到了山顶俯瞰人间的大佛脚下，我不顾一切地朝山谷放声大喊：“啊——”
他没有阻止我，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温柔和笑意。然后，他轻轻补上一句：“工作累坏了吧？”语气里满是看穿一切的心疼。原来，他早已读懂了我的逞强与坚持，也全然接纳我的所有。
山风一如当年吹着发梢，阳光仍然温暖地漫过树梢。大佛依旧垂目静立，无声守护，而石阶沉默地记录着千万足印。
风景一切如昔。只是，少了当初那个与我并肩、认真许下“偕老”誓言的少年身影。
龙华园区 叶成梅/文 蒙春梅/图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