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夜半鼾声

和先生回广西娘家过年的第二天，晚上九点多，我陪7岁的女儿阿妹睡下。卧室里的小夜灯亮得有些刺眼，但天寒地冻，我实在不愿起身，便喊母亲帮忙关灯。母亲许是在厨房里忙活，我喊了好几嗓子，围着围裙的她才一边应着一边匆匆走来。

母亲正准备关灯，又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上前一步，俯下身，给我和女儿仔细掖了掖被角，又压了压被尾，嘴里念叨着：“这么大个人了，被子都盖不好，小心夜里着凉了。”

我望着满头银发的母亲，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妈，要不你今晚和我们一起睡吧。”女儿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在一旁兴奋地叫喊：“外婆，外婆，一起睡嘛。”

母亲却有些犹豫，问：“那小徐睡哪儿？”

“他自己睡次卧就好啦。”

“不怕我打呼噜吵到你？”

母亲话音刚落，我心里一阵愧疚。打我记事起，母亲就忙里忙外。大概是过于劳累的缘故，母亲向来沾床便睡，很快鼾声如雷，隔着厚厚的墙壁都能清楚听见。无数个夜晚，我被母亲的鼾声吵得睡不着，或屡屡被鼾声从梦中惊醒，忍不住抱怨过两三次。没想到，时隔多年，母亲还记得。

我再三保证不会被吵到，母亲笑了笑，终于答应了。怕耽误我们睡觉，她利索地走到隔壁房间，对正在电脑前办公的女婿交待了几句，又赶紧洗漱，和我们一起睡下。

祖孙三代同榻而眠，女儿欢喜不已，在母亲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由于母亲的普通话并不好，两人的对话便有些鸡同鸭讲，听得我忍俊不禁。听着听着，还没等来母亲的鼾声，一向入睡困难的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并且一觉到天亮。

中午，母亲告诉我，夜里发生了一件事。半夜，她迷迷糊糊中伸手在身边摸索，结果摸了个空，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脚那头轻轻爬下床往外走。母亲急忙起身披上棉衣，拿了电筒疾步追上，见起夜的阿妹只穿着单衣，又折回床边拿上阿妹的厚外套给她穿好。

我很是惊讶。自从生下孩子升级为母亲后，我晚上睡觉便十分警醒。孩子稍稍有点动静，我就会醒来。这么多年来，我几乎没睡过什么囫囵觉。真想不到，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望着满头银发的母亲，我想：也许，这就是答案吧。

中央单位（龙华）  蒙春梅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