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桃子红了

“咱家的桃子熟了，头年挂果就有十几斤！”电话那头，给我报喜的母亲像孩子一样兴奋。母亲的话，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儿时的故乡。

那个年代，农村人都忙着侍弄庄稼，很少有人种果树。我们村方圆几里地，只有一棵桃树，长在一条山道旁的半坡上。那条山道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我迫不及待地盼望着桃子成熟，每次从树下走过，都会侦察它们的生长情况。

终于，桃儿们尖尖的屁股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红晕。我馋得口水在舌腔里直打转。

那夜，月色昏黄，我带着弟弟，摸到那棵老桃树下面。我一口气蹿上树，摘下果子，丢给树下的弟弟。“汪汪”，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弟弟吓得撒腿就跑。我来不及爬下树，只好躲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出。主人贤伯守在树下，一边往树上扔土块和石子，一边大声吆喝：“谁家不要脸的野孩子，偷我的桃子！”

母亲闻讯赶到，我才从树上溜下来。母亲赔尽好话，贤伯还是不依不饶，把以前丢了的桃子都算在我的头上。母亲折下一根树条子，狠狠地抽我的屁股，边抽边骂：“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偷东西！”母亲平时从来不打我们，这一次却对我下了毒手。我被打得哇哇大哭，贤伯这才解了恨，松了口。

回家的路上，母亲不停地问我：“龙儿，痛不痛？吓到没？”回到家，灯光下，母亲的眼里全是泪水。她把我搂在怀里，扒开头发清理我头上的泥土，给伤口抹上茶油，又一边揉着我头上的肿块，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我。我问母亲：“我们家能种桃树吗？”母亲爽快地答应：“当然可以，等明年开春，娘就给你种上。”

端午节那天，母亲去十几里外的姑姑家，摘回一袋又大又红的桃子。我和弟弟坐在堂屋门前的石头上，你咬一口我的桃，我咬一口你的桃，比谁的桃子更甜。母亲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嘴角上扬。

次年春，母亲在菜园边种上了桃树。她对桃树特别上心，定期浇水，施肥，除草，修枝。每次去园子，我就问母亲：“桃树什么时候能结果？”她笑着回答：“快了，快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桃树三年后就挂果了。我再也不羡慕贤伯家有桃树，不眼馋他家的桃子了。

母亲年年种果树，越种越多。桃、李、枇杷、桔子等等，房前屋后，入目皆是。我想吃什么，都能吃到。然而，好景不长。母亲离开家乡到外面打工，果树无人打理，慢慢枯死了。前些年，母亲又回到乡下居住，开荒整地种果树，门前、沟畔，一棵挨着一棵。

在这物资丰裕的时代，一树鲜红的桃子再也勾不起孩子们的馋虫，却让我记起母亲那晚的泪水。愿家乡岁岁年年桃儿红。

C事业群（宝科）  戴海龙/文  王先佑/图